直至中午,王教授累得氣喘籲籲的,仍沒找準位置,垂頭喪氣走過來對我們說:“走吧,看來不是這裏。”
我連忙推醒張富貴,問這要往哪裏走。
王教授端著羅盤說天王山。張富貴幫他提了包,三個人又往天王山方向走。
走不多遠,就走到我家的老房子前。王教授驀地停住了,問這是誰家的宅院。我說宅院算不上,我家老房子,都舊得不成樣子了。
王教授一聽高興了,嗬,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就是這裏了,這裏了。
我奇怪了,說這是我家老房子啊,怎麼可能呢?
“怎麼又不可能?”王教授嗬嗬直笑,“你祖父是守機場的連長,他幫部隊藏些金銀錢餉,又畫了地圖,很合符情理啊。再說——”他將烏溜溜的吸金石在羅盤上輕輕一撥,立時“嗚嗚”響鳴,倒有幾分動聽悅耳。
但我還是不肯相信。畢竟我在這屋裏住了十幾年,屋裏的陳設布置可謂了如指掌,如果真藏了什麼東西,早該發現了。
“你這玩意到底可不可信?”我問。
“歐朋友,不管怎樣,先進去看看吧。”王教授緊盯著我,似乎生怕我中途變卦似的。張富貴站在我旁邊,若有所思地,悻悻直笑。
我說你們別這樣看我,門不是沒鎖嗎?上前推開門,先跨了進去。王教授隨後跟著,張富貴走在最後,進屋後便“砰”地關死了門,又上了別。
久未住人,屋內潮濕不堪。幾間屋的牆壁已經坍塌,泥石堆在地上,堂屋的正中間生著幾蓬青草,幾件家具零落散亂,已然發黴腐爛。睹物思人,我想起了舅母,心中不禁起了淒涼之意,不覺中,眼晴就潮濕了。
王教授端著羅盤走幾圈下來,又蹙起了眉頭:“真是奇怪,明明就是這地方,怎麼就不響了。”手上連撥,吸金石直打旋,可就是不發出聲音。
張富貴說讓我來,幹脆拈了吸金石,到處去拍打牆壁。這還不算,又拿吸金石去地上滾,把幾間屋連滾了幾遍,伏耳去聽,還是沒有聲音發出來。
“我說教授,你這玩意到底好不好使?”張富貴也開始懷疑了,“就一坨石頭,有這麼靈嗎?”
“這你還不能懷疑。”王教授信心十足,“當年嘛,我考古界就是靠著這坨石頭,發現了好幾處大型的古代墓葬群。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它等同於一張透視地底的眼晴,好比——”
“得得得,又吹死牛皮了。”張富貴打斷話,“我偏就試試。”從包裏掏出幾枚硬幣,放在石頭上。
“這不管用。”王教授笑了,“你那是鐵的。我估摸著,東西埋得太深,這白天又太吵,若是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細微的聲音就能聽出來了。這樣吧,心急沒用,就等天黑。你們可以睡一覺,我再到外麵去看看。”
張富貴聽可以睡一覺,倒巴不得他這句話,立刻從帆布包裏拖出兩張油布鋪在屋中間,一長身便躺了下去。
我急了,說這怎麼行,還得等晚上,都一整天了,蘇曼還不知道我去哪裏了呢。
張富貴嘻嘻直笑,說你整天就想婆娘,遲早要把自己想瘋,你既然愛蘇曼,就該早點弄到錢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好生活,兩口子靠打魚過日子,風裏來雨裏去的,連我都替你愁。
他這樣一說,我就沉默了,心裏麵真覺對蘇曼有太多虧欠。她雖不嫌我,可是我卻嫌我自己。的確,一個大男人,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跟著受苦受累,這算什麼事?
張富貴又道:“我話重了你別生氣。大家辛辛苦苦到這來,尋不尋得到東西總得看個結果嘛。也就一天兩天的事,回去再解釋,蘇曼若知道你是為了她,也不可能怪你嘛。”
想想也是,蘇曼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於是我打定主意要看個結果,也就油布上一躺,打起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