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誌在四方 (1)(2 / 2)

這一個該死的位置,這種盤根錯節、處處製肘的牽扯,讓她隻能拚盡一切地掙紮,事到如今,她已不能死,也不想死了。

“戶部尚書。”媯語在一片紛亂中清澈地喊出聲,紫宸殿內頓時一靜。

“臣在。”項焦炎心中一歎,已然認命。早知道,當初就該準備了,而不是到現在這般騎虎難下。女皇是決意要動他了。那幫子王公大臣,要他們吐出銀子比從狗嘴裏拔出象牙還困難。

“據攝政王奏說,安排流民回鄉的預算已出來了。”媯語示意知雲呈上,看了眼已汗透朝服的項焦炎,“既然是攝政王與項尚書商議定了的,那便按意思辦下去吧。”

雖說早有準備,乍一聽聞,項焦炎仍是心中一涼,還有及做出反應,隻聽孫預已在一旁奏道:“臣等不敢僭越,還請皇上定奪。”

媯語冷靜地對上孫預的眼,“卿乃已曆五世的攝政王,項尚書也是先皇托孤的重臣,都是我朝的良輔亮弼,我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皇上……”

“好了。莫不是項尚書以為戶部一職,已不堪重負了麼?”

這是警告,不能應卻不得不應。項焦炎求助地望向孫預,隻見孫預深思地盯著皇上,有一種莫名的專注與……絕裂?

她是在利用他麼?那麼絕情的眸子,竟連一絲溫情都不滲入。那一晚的溫婉孤寂,仿如夢幻,一切都不真實得可恨!孫預抿緊了唇,在與媯語的對視中愈久,心愈涼。她難道真的想走到那一步麼?要無情,為何不虛與委蛇,卻要正麵相對的對立?明明隻有三分卻要表現到十二分。她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這般倔強,卻也顯得外強中幹,難道她還看不明白?

預兒在生氣。孫業成、孫業清看到,孫預臉色還算平靜,但眼眸深處已泛出一片怒火。預兒一向善於控製自己,這次……孫業成看向女皇,不禁微微挑眉。那雙眼睛,沒有勝利的喜悅,沒有挑釁的得意,有的隻是不容撼動的倔強,還有不易察覺的絕望。

怎麼會這樣呢?孫業成斂眉又看看孫預,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預兒與皇上之間,有著什麼嗎?

朝臣們在這種詭異的對峙中麵麵相覷,想說些什麼,卻誰都不敢率先發話打破沉寂。驀地,媯語眼神一冷,“退朝。”

“退朝……”在喜雨清細的吆喝中,眾人才由愕然回過神,見女皇離開才長出一口氣,擦擦淌滿臉的汗。

光祿寺諫議大夫水揚波看著女皇離座而去,明秀的眼波微閃,第一次仔細地打量了下孫預。孫氏一族都是文雅中見英氣,品貌俊秀自不在話下,但周身流動的雍容閑淡,鎮定從容的氣質卻罕有人及了。水揚波眯起了眼,明明剛才還怒火勃發的人,此刻卻可以笑得溫和地與大臣對語,不見王爺權臣的傲慢,卻也有種讓人不能親近的冷淡疏離。

孫預在眾人的寒喧中回頭,那道研判的目光看得他有些警覺。是誰?目光逡巡,正對上水揚波灩灩的視線。光祿寺諫議大夫水揚波?如此不避不讓麼?孫預平平一笑,點頭示意,心中卻已暗自警惕。

水揚波微笑,輕輕一揖,無聲中兩人已對上一回。

莫測高深,是一個意誌堅定,又不拘泥禮法的人。難以撼動啊!一如女皇剛才的倔強。水揚波忽然覺得兩人的堅定中幾乎難容旁人插下足去。嘖!水揚波眼角微垂,遮去那道陰沉的泄露惱意的目光。

“皇上……”嶽穹才要說話便被媯語一手止住。

“嶽卿覺得我做錯了?”安元殿裏,媯語有些迷蒙的臉隱在薰香的煙氣中,有著一種難言的陰抑。依舊低婉清澈的聲音聽在此時此刻的耳裏,也覺得有種壓抑後的讓人忍不住想一把提起來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沉寂的感覺。

嶽穹臉色白了一白,深吸了口氣才道:“臣不敢……皇上……隻是用了最差的一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