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王若反,與青王相應,再合西王南王南麵之兵,那舉國上下可都陷入了戰亂。軍閥混戰,天下四分那是必然。即使麟王謀略深遠,但帶兵勤王入了天都也是極麻煩的事。最嚴重的便是與匈奴合作,屆時,局勢之亂恐怕非任何人力所能挽回了。
媯語的臉色愈顯陰沉,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夜風吹來,背上冰涼,秦離摸了摸衣裳,已被冷汗濕透。
王熙遲疑地說了三個字,“平執原”。聞君祥猛地看了他一眼,閉緊了嘴。
孫預看到媯語眼中飛掠而過的一抹陰暗冰冷,忙道:“平將軍戍防多年,隻是與麟王素來不睦,屆時麟王可能不會手下留情,萬一不做二不休,反為不美。”
媯語一聲不吭,隻是盯著瀛州看。王熙心中明白,這話對聞君祥的一大刺激。聞誠是護北將軍,在瀛州與平執原共同戍防,當時為的是提攜。平執原曾為聞君祥舊部,是由聞君祥一手提拔上來的。可此次要平執原阻麟王,聞誠便是首當其衝。這麟王深沉得緊,必要時也夠狠,隻怕聞誠小命不保。因此,這話女皇不可開口,孫預也不便說,國亂已起,朝臣更不能起爭執。所以這話還得自己來說。聞君祥料也想得明白,隻是這親情一關難過。說到親情,看女皇與聞君祥這父女之間似乎有著不同於父女親情的深沉、隱晦。女皇的眼神是冰冷的,似乎還帶著隱隱的殺機。殺機!王熙猛一個機伶,不敢再深想下去。
“皇上……”項平才要開口,便被媯語一手止住。
“別說了。容我好好想想。”
項平這口隻要一開,那日後必遭聞君祥忌恨。王熙看得清楚,這便是必說無疑了。於是他從容上前一步道:“皇上,臣有一計。”
媯語明眸一眯,鋒芒瞥來,“哦?你有主意了?”
“是。臣以為平將軍與聞誠將軍可兵分兩路。”王熙故意一頓,“瀛州與麟州隔清月海相望,舟楫行程不用三日。聞將軍可兵駐臨水港。麟王一動,便配合平將軍的陸戰用水師兩麵夾攻。相信麟王見臨水港有防也不敢輕舉妄動。”
媯語臉色稍稍緩和,但仍不見喜色,思索了許久,才問著,“太傅以為如何?”
“……臣附義。”聞君祥微籲一口氣,此法已是最好的打算了。
“攝政王可有異議?”
“臣無異議。”
“如此,便就此敲定。王熙,就此擬旨,速發瀛州,以肅清倭寇為名,讓護北將軍統領瀛州水師,駐守臨水港。”大計已定,媯語至此才鬆了口氣,宮女蓮兒馬上奉上一碗參茶。
不一刻,王熙已擬好旨意,過了目便即發往麟州。此時,已近卯時,再一刻便要朝會了。眾人都是一夜無眠,媯語擺了下手,“離朝會還有一刻時辰,你們便到柳軒候著吧。”柳軒靠近近侍房,離朝堂紫宸殿極近,又設有臥榻案幾,以前是專賜幾朝元老候旨時的休憩之所。
眾人謝了恩,便陸續退出,在項平跨出門檻時,媯語忽然叫住了他,“項平,你留一下。”
媯語將幾劄信指給項平,“孫須的確是個可造之才,所謀所慮俱在點子上,隻是……畢竟年輕氣盛,恐會有失。到時全盤計劃可都得打亂了。”
項平迅速將信看了一遍,“皇上放心,南邊已安排妥當,隻要孫將軍不犯大錯,這一役必勝無疑。隻是……沈複與蕭水天是否要與孫將軍通通氣?”
“不,不必”媯語立時駁回,“不過孫須身邊一定得有個人與他倆傳個消息。”
項平略一思索,“水揚波如何?”
“聞諳身邊得有個人盯著,這水揚波手腕頗為高幹,天都缺不了他。”
“那……段辰?”
“就他吧。”媯語撫了撫眉心,“你將沈翊揚將軍一案重新整理,務求平冤昭雪。”
項平一愣,雖明白女皇是為了收沈複的心,但這是刑部的事,他恐怕插不上手,“皇上,這事臣恐怕……”
“我知道。暗中讓些人上諫書,告到刑部。秦商是個明白人,又豈會置之不理?”
“是。臣明白了。”項平見女皇略顯疲態,“那臣告退了。”
“嗯。”媯語讓他跪了安,看他至門邊時,忽然問了句,“孫預此人怎樣?”
項平一頓,“是友非敵。”
“唔……”媯語長出一口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