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這裏麵沒有外國歌曲。”服務員遺憾地說。
“給我,”聞天語接過歌曲目錄,“你忙去吧,我們自己來。”
“好的,有事叫我。”服務員轉身離開了。
“姥姥特愛唱這首歌。後來和蘇聯鬧僵了,姥姥也不唱了,隻是哼哼,我也是哼哼。”
“哦。”聞天語一邊翻著目錄,一邊和天嬌說話,“小尹,這首歌也很好聽。”
天嬌“嗯”了一聲,隨著音樂響起,便深情地唱了起來: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為什麼這樣紅?
哎——紅得好像,紅得好像燃燒的火,
它象征著純潔的友誼和愛情......”
這首歌是電影《冰山上的來客》插曲,文革前故事片很少,有愛情插曲的影片更少,年輕人幾乎人人會唱這首歌。聞天語雖說五音不全,但當他看到眼前長發飄飄腰肢窈窕的尹天嬌臉兒紅紅醉意朦朧的神情時,仿佛她就是電影女主角維族姑娘古蘭丹姆,立馬想起了電影中楊排長那句著名的台詞“阿米爾——衝”來!——他心兒突突情不自禁地跟著天嬌也小聲地唱了起來:
“花兒為什麼這樣鮮?
為什麼這樣鮮?
哎——鮮得使人,鮮得使人不忍離去......”
誰知一曲未完,天嬌就倒在了沙發上——她醉了。
聞天語蹲在她的身邊輕輕叫喊:“小尹,小尹!嬌嬌,你醒醒。嬌嬌,你醒醒!我送你回家,送你回家。”
聞天語讓服務小姐叫來的士,他將天嬌抱上車,司機問:“去哪?”聞天語不知道,他輕輕拍拍天嬌的臉蛋兒問:“嬌嬌,司機問你。你醒醒,你醒醒。”
“航海西路,58號,鄭鋼家屬院。”尹天嬌迷迷糊糊地說。
聞天語別提心裏多難受了,一會兒怎麼向她爸爸媽媽交代呀!他看看手表已經11點多了,她明天不上班嗎?
10分鍾後,司機說:“到了,是這嗎?”
“嬌嬌,下車了,下車!”
尹天嬌半醉半醒地看看車窗外,確認是到家了。她給聞天語示意是這裏,隻不想下車。聞天語將她抱起,一邊走一邊問:“幾樓?嬌嬌,幾樓?”
“二樓202號。”
“咚咚咚!”
聞天語抱著尹天嬌敲著202號房門,天嬌媽媽崔小梅開了門,見一個大個子軍官抱著自己的女兒站在門口,趕緊讓進門問道:“嬌嬌她怎麼哪?嬌嬌,嬌嬌你怎麼哪?”
“沒事兒,阿姨,她喝點兒酒睡著了。”聞天語邊說邊隨崔小梅進了臥室,他將天嬌放在床上說:“阿姨,我是小尹大學的同學聞天語。昨天我來醫學院進修,今天王老師我們一塊吃點兒飯,誰知——哎!阿姨,您批評我吧。”
“哦,我知道的。前幾天嬌嬌說有個聞班長要來進修,這不怨你。幸好她爸爸還沒回來,他見了又會批評她了。”她邊說邊看了一眼手表,“估計她爸也快回來了。今天不留你了,改天你來家玩兒。”
“阿姨再見!”聞天語趕緊出了尹家門。他擔心被天嬌她爸爸撞上,他很理解崔媽媽。
出租車奔馳在回宿舍的路上,聞天語回想著小尹說“不是有那麼多女孩兒在追你”那句話。——是呀!這麼多年來,在這個解放軍軍官是美女們首選目標的年代裏,你怎麼也成老大男了呢?
八年前離開鄭州前那天夜裏的情景出現在聞天語眼前——
“小聞,大家都下班了,你不想走哪?”說話的是黃河醫學院附一院外科護士白玉。她借口來婦產科辦事兒,其實是約聞天語離校前“見一麵”,說話的同時悄悄塞給了他一張紙條。
“一會兒就走,你上中班?”
“嗯,我上中班。”白玉給他使了個眼色,轉身回外科去了。聞天語打開紙條,隻見上麵寫著:
8點院門口花壇見
白玉中班是8點下班。
鄭州的盛夏即將過去,過幾天就該立秋了。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聞天語看看手表離8點還有幾分鍾,他慢慢地向醫院大門斜對麵的一個花壇走去。他邊走邊看左右觀察,到了花壇也沒見到白玉的影子。他又怕見到熟人,於是他繼續向東慢慢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