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奉命撤退(3 / 3)

耿營長見到盧杆和小林就是一頓臭罵。

盧杆可不管他的罵,帶著他來到了一排長犧牲的地方,誰都看了都會哭的場麵。

耿營長讓他們將一排長的屍體與其他遺體一起埋在一塊,行了禮後悲愴地帶著部隊準備返回。

“營長,這裏有條近路,穿過這片林子那裏有條河,一條小路,鬼子應該不會追到那裏來。“盧杆說。

耿子堂望著盧杆他們,隻見他們的臉上盡是血與泥水,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聽從了盧杆的建議,讓小麥去告訴前麵那支隊伍抄近路與他們靠攏,然後隨盧杆帶著隊伍朝林子那邊走去,果然走不多遠,他們見到了一條河,象一條白練般靜靜地延伸著。此時,夜色已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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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營長,杆子哥說得沒錯,前麵就是我們學校。”小林興奮地說,“要是走不動了,可以在那裏休息一下。“

耿營長沒有回答小林的話,他問盧杆:“你跟誰學的武功?”

“我爹。”

“你爹?看你爹也不像一個學武的人啊。”

“他爹好厲害哩,在我小的時候就單身打死過一頭瘋牛。”小林活躍起來。

耿營長半信半疑,要知道瘋牛發起狂來誰都怕。小林說那是真的,小時候聽他父親說的。有一年村裏一頭牛瘋了到處亂跑見人撞人,遇物頂物,誰也不敢靠前。隻有杆子哥的爹膽子大,衝著瘋牛迎了上去,不知道為什麼,瘋牛被他嚇住了似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在這時,盧叔叔一躍跳上了牛背,雙拳對牛頭猛地一擊,牛就倒下了。

“我怎麼不知道,我爹沒有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你是瞎吹吧。”盧杆用手中的刀對小林揚著。

“我爹說的,不信你問我爹去。”小林不改口。

“難怪,虎門無犬子。杆子,你爹了不起。”耿子堂敬佩起來。

“營長,別聽他亂說。”盧杆說。

正說時,耿營長突然示意大家隱蔽起來,他看見前麵有一堆火光。

耿子堂拿出望遠鏡看了看,隻見一群人圍在火堆的旁邊。

“杆伢子,你看看,那裏的人你認識不?”

盧杆拿過耿營長遞過來的望遠鏡,卻不知怎麼用,耿營長告訴他正確的使用方法後,他對前方看了看,突然,他喊道:“小林,你來看,那不是段校長還有曹青滿嗎,咦,我妹妹怎麼也在那裏?”

小林聽盧杆說他妹妹在那裏,趕緊拿過望遠鏡看了起來,“真的是你妹妹哩。”把望遠鏡一放,“快點走,杆子哥。”

耿子堂聽前麵就是盧杆的學校,段校長也在那,手一揮,帶領隊伍向那火光走去。

突如其來這麼多的人,火光旁的人個個驚恐。還是段校長沉穩,看著麵前這些灰頭土臉的人,再看看他們身上穿著國軍的衣服,知道他們是國軍,他沒有看清盧杆和小林,當然咯,盧杆和小林臉上身上盡是泥,別說段校長沒認出來,連曹青滿和盧葦也沒有認出來。一些學生伢兒縮成一團,看著這些拿槍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全都圍在段校長的身邊不敢言語。

盧杆和小林看著盧葦害怕的樣子,覺得好笑,本想喊她,但忍住了,他們心中想的就是看盧葦認得他們不,可是,盧葦嚇壞了,並沒有注意到麵前是自己的哥和小林。

“你們是什麼人?”段校長發話了。

耿營長一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故意賣著關子,反問道:“你說呢,段校長?”

火光中,段校長仔細地看了看他們,疑惑地說,“國軍?!”

耿營長點點頭:“正是。”

沒想到段校長聽他這麼一說,氣來了:“你們來這裏幹什麼?打不贏鬼子跑到這裏來幹什麼?你們往後看看,南縣是不是被鬼子燒了?南縣是不是沒有守住?為什麼要放棄,南縣城一破,要知道該會有多少老百姓遭劫萬難?你們是幹什麼吃的?讓這些學生伢兒有家不能回。安鄉守不住,華容被鬼子占領,你們還是國軍嗎?台兒莊、平型關、忻口大戰那才叫氣魄,那才叫浴血奮戰,多麼激動人心的事啊。你們卻跑到這裏來了,那麼多的國軍卻連一個小小的城都守不住,我替你們國軍羞愧啊羞愧啊。”

耿營長和士兵們無語,但沒有一個人低頭,靜靜地仰起胸膛聽著段校長發泄的怨氣。

“段校長,在這裏我不便多說,我們也是身不由已,一切都得聽從命令,這是我們軍人的職責,放棄南縣,我,還有這些兄弟們也不想這樣,也不願意這樣。”耿營長聽完段校長的慷慨陳詞後,心情也異常的不平靜。

盧杆走上前去,“段校長,我是盧杆,他是李小林。”

段校長仔細一看,還真是他倆。

“盧杆?李小林?是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裏?你們怎麼成了這個樣子,身上盡是血和泥呢?”

耿子堂正想說話,盧葦卻從人群裏衝了出來,走上前瞧著他們,再一看果真是哥哥盧杆和小林,心頭一喜馬上跑上前,一把抱住盧杆,邊哭邊叫著:“哥,你怎麼在這啊,爹娘都急得要死,一天都沒有回去,到處在找你呢,我和曹青滿也來找你們來了,以為你到學校來了呢。滿哥哥,快來,我哥和小林哥都在這呢。”

曹青滿走了過來仔細端詳他們,捅了他們倆一拳又一把摟住他倆,說:“這下好了,你們都在這,這就好了,我可以回去交差了,你爹娘要我出來找你們,你妹也要跟著來,到了學校你們不在,段校長說這裏沒有看見你們。”

“我們去打小鬼子啦。”小林神氣十足地說。

“真的啊?”曹滿青遺憾的搖著頭。

“怎麼?不相信?你看我們這一身,再看杆子哥這把刀。”小林還想繼續說被盧杆給拉走了,一些同學圍了上來,吱吱喳喳問個不停。

段校長與耿營長聊了起來。

“段校長,這裏不太安全,你還是帶著這些學生一起走吧。”

“晚上不好走啊,準備明天天不亮就往南走,到漢壽或者益陽去,聽說那裏比較安全。這些學生在這裏沒有親戚可投,找縣政府幫忙,也難,我作為校長我當仁不讓要保證他們的安全,不過,你們來了,我也就不擔心了。”

段校長的話讓耿營長聽了真不是滋味,他想起了自己遠離家鄉也是為了躲避鬼子的殺戮,如今在這個美麗如畫的江南自己又將親曆著一場不可預料的災難,這場災難會不會發生,他不清楚,但有一點的是出自他內心必須是要保護他們的,可萬事難料,鬼子氣勢洶洶的殺來,絕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一想到這些百姓如果落到鬼子的手裏,他就不寒而栗。

“段校長,剛才打走了鬼子騎兵,我們也損失了二十多個兄弟,估計明天鬼子就會來報複,我看你們還是趁黑走,離縣城越遠越好,要不,找一個大戶人家,讓這些孩子們休息睡一覺也行。”

“那你們是不是跟我們一起走?”

“不了,我們人多,就在這些教室裏休息一下,一來,可以清洗一下身體,二來如果鬼子來了,我們還可以抵擋一陣。”

段校長聽耿子堂這麼一說,想想答應了,忙招呼師生帶上行李準備出發。

耿子堂突然想起來什麼,來到段校長身邊耳語了幾句,段校長聽了點了點頭。

“盧杆,李小林,過來。”段校長喊了起來。

段校長告訴他們耿營長要他們跟著這些學生走,開始盧杆不答應,但段校長一句話把他們說得沒有話說了:“我是校長,你是我的學生,我得對你們的安全負責。在這裏聽我的,跟我來,去洗個澡換件衣服,洗完後我們馬上就走。” 沒辦法,他倆隻得跟著段校長往辦公室走去,段校長各自讓他們選了一套衣褲,然後進了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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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耿營長告別正離開時,耿營長叫住了盧杆,把他的大刀要了過來,盧杆不願意,耿營長說:“沒有鬼子了,你還拿著大刀幹嗎?就你一個人要真是碰上鬼子,你能打得過他們的槍彈嗎?一連長......”他一愣停頓了一下,又喊聲二連長,讓他去把盧杆手中的大刀給下了。

盧杆無奈,隻好依依不舍地把刀遞給了二連長,跟著段校長他們走了,一路上什麼話也不說,還在惦念大刀,心裏窩火,連妹妹的問話也懶得搭理。

就這樣,臨近半夜個個都感到疲倦時,一行人遇到了一戶人家。

這是一個大戶。主人是一個老人,見這麼多的人站在外麵,二話沒說讓他們進來。

段校長吩咐男生將行李放到屋內,然後將幾張曬墊搬到每人房間鋪在床上,女生則打掃衛生。

段校長與房主人攀談了起來。

“老人家,你家怎麼就你人?”

“我兒子媳婦孫子早幾天就已經奔益陽或者桃江安化親戚去了,我一把年紀,不想離開這個老屋。”

“這裏也不是久留之地,南縣已經失守,被鬼子占領了,您老人家明天跟我們一起走吧?”

老人搖搖頭:“沒事,我一把骨頭了,鬼子不會把我怎麼樣,倒是你們還有這些伢妹子還是趁早離開,據說從嶽陽出動了鬼子,從水上來的,不趕快走的話來不及了。”

段校長沉思了一會,又問他有沒有船可以租用一下,房主人說,船倒是有二條,但坐不了幾個人。

“有就好,我們一條運行李,一條坐小孩和婦女,可以減輕負擔,加快趕路的速度。老人家,這二條船我們租用了,這是租金,等鬼子走了,我們再派人還給你。”

老人家執意不肯收,段校長還是硬塞給了他後叫來那些老師一起商量了起來。

“現在我們唯一走的方向就是往南,隻有盡快地趕在鬼子到達沅江草尾之前去益陽就安全了。”段校長說。

“我們的東西太多,又有小孩婦女,那得要走多少天啊?”一個姓黃的女老師說出了擔憂,她自己有一個小孩,二歲半。

“船的問題我已解決了,有二條船,一條船拖行李,一條船坐女老師和女學生,我們這些男人就輪換著拉纖,肯定會快些。”段校長安慰大家,“明天一大早起床,吃完飯就出發。”

聽段校長的話後大家覺得隻能這樣了,再何況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好辦法來想,這裏湖泊交錯,何況又是雨季泥濘路,行走不便,沒有船是不行的,船是他們的希望。

他們各自散去睡覺。段校長查看學生就睡的地方後,他睡不著,獨自來到了河邊,祈禱明天能平安渡過。

夜很靜,雨很細,水在流,樹葉在風裏顫抖。

熟睡的人啊卻不知死神已悄悄地在走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