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彌第一個衝進竹葉閣,熱情地邀請顏竹黎隨他上街遊玩。
今晚,皇帝皇後將領群臣在三陽門放水燈,與眾百姓同慶佳節。
顏竹黎正要回答,一道悅耳的聲音自牆頭傳來:“十二弟,我已經約過黎黎了,你靠邊站吧!”
南宮黎雙臂撐在牆頭坐著,脖子上圍了一塊白狐皮,墨發隨風飛舞,映襯著他身後的暗夜圓月,成為一道美麗的風景。
顏竹黎抿了抿唇,回頭,朝廊下掛著的玉兔燈掃了一眼,回身說道:“一起去吧!”
如果不是今晚出來,她怕是永遠不知道,洛都會有這麼多人。
到處都是人影,放長燈的地方更是人挨人,人擠人,摩肩接踵,呼吸都萬分困難。
三人棄了馬車,舍了侍衛,步入茫茫人流,不遠處,一群人正大聲叫著好。
“是火龍!聽說張禦史家今晚接了火龍,果然來了,我們去看看!”南宮彌興奮地大叫,本能地拉住顏竹黎的手跑過去。
然而,他隻覺得腕上一痛,被迫撒了手,回頭一看,浮在眼前的卻是一張張陌生的臉,顏竹黎與南宮黎都不見蹤影了。
他擰了擰眉頭,暗罵一聲,隻得原路尋回去。
顏竹黎被南宮黎握住小手,飛快地被拉向別處,她急問:“你幹什麼?南宮彌呢?”
南宮黎彎起桃花目,笑道:“別管他,他跟著我們,真煩。”
顏竹黎想要說什麼,他卻挑起眼角,指著火龍處說道:“快去看龍,否則要跑了!”
顏竹黎隻得與他一起挨擠過去,南宮黎一路斬將奪關,擠出一條生路,兩人成功地突破外圍,到了最裏麵,中央那條紙糊的十三節火龍正吐著熊熊火焰,搖頭擺尾,便在眼前。
南宮黎看得津津有味,連聲叫好,顏竹黎的眼光並不在火龍上,而是到處亂轉。
她便立刻看見了熟人。
斜對麵,第二層人流中,南宮瑾與顏繚鶯並肩而立,兩人的麵龐被火光映亮,紅通通的。
正聚精會神地注視火龍的南宮瑾,眸光忽然一動,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視線,僅僅一瞬,他也能敏銳地感知到。他下意識轉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前麵的顏竹黎。
顏竹黎的眼光並沒有立即避開,而是與他對望了一下,才漠然轉開。
南宮瑾有些怔然,阿黎……
小時候,他們曾結伴溜出宮,隻為春燈節洛都街頭五顏六色的燈火,以及耀眼的燈火中,叫賣各色糖人的白胡子老爺爺。
而今,長大的他們有了更多的自由,可以隨心所欲地去想去的地方,但他,卻不能夠陪著她,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也不是她。
心中莫名的酸楚,南宮瑾神情恍惚。
突然間,對麵的少女被一抹熟悉到刺眼的身子擋去,南宮瑾渾身一顫,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譖。
一身白袍、英姿勃勃的南宮黎不知從哪竄到顏竹黎身邊,微彎腰,在女子耳旁低語,眉眼盈笑,光是一個側臉便俊美無儔了,在火光閃爍下極其夢幻。
竟是南宮黎陪同阿黎過來的?
南宮瑾的心刹那間沉入穀底,隻覺得一片冰涼。
阿黎與南宮黎的關係,一天比一天好了,可她知不知道,那男人是她曾經最憎恨、最想要他死的對象?
南宮瑾不由苦笑,心中苦澀不已,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
南宮黎展開右手手心,嘻嘻笑道:“黎黎,我剛去轉了一圈,偷偷拔下了三根龍須,聽說這東西放在床頭避邪,你拿去。”
顏竹黎撫額無語,她愛熱鬧,可沒想到南宮黎比她還會湊熱鬧,無聊到去拔人家火龍的龍須,還信這個。
想歸想,她不忍打擊南宮黎的熱情,鄭重地接了過來,說道:“不看了,我們去別處吧,可別錯過更好看的風景。”
南宮黎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南宮瑾與顏繚鶯的方向,嘴裏笑道:“行,走,擠出去!”
南宮瑾臉色沉暗,望著火龍,心思明顯不在狀態,故而也沒注意到身旁顏繚鶯的異樣。
她蒼白著小臉,死死握住手中的蘭花帕子,用力之大,以至於指節發白,瞳孔中燃起怨恨的火焰。
原本,出來時心情很好,此刻,她所有的興趣,全被剛才出現的兩人攪沒了。
人山人海中,顏竹黎跟著南宮黎,逛過幾條洛都最有名的街市,一路都能賞到精巧漂亮的燭燈,南宮黎更是買了一隻紙紮的蝴蝶宮燈送給顏竹黎,並不值錢,但手工極其精致,顏竹黎一看便愛上了。
禮不在貴重,而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