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黎的聲音低沉,俊美的臉龐便沉如寒冰。
他平日裏吊兒郎當,嘻嘻哈哈慣了,看上去並未有多少皇子的威嚴,但是天生氣質在,這一怒,下人們還是覺得身形微顫,甚是驚慌。
一名丫鬟剛想開口,上前一步,卻聽見楚冷夜沉聲詢問:“你們幾個實話實說,出事時,誰站得離晨兒最近?路也不看好嗎?”
顏竹黎微微蹙眉,淡然出聲道:“是我。”
她的聲音很輕柔,話音剛落,主房內所有視線都立刻投向了她。
楚冷夜其實早就看見了顏竹黎,隻是因為韓依晨的事情而耽擱了,如今聽這一話,眸子立刻充滿愕然地看著她。
顏竹黎麵容冷淡,似乎沒有受到影響:“那時我就站在韓小姐身邊,地太滑了,她摔倒時,我沒來得及拉一把。”
南宮黎也甚是尷尬,沒想到那人竟然是顏竹黎,一時間,怒氣隻能收起,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
楚冷夜亦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韓依晨連忙笑著為顏竹黎解圍:“這事不能怪顏小姐,隻能怪我自己不小心。”眼中卻閃過一絲冷光,轉而收起。
南宮黎連忙說道:“你現在的主要事情就是養好傷,沒事在院子裏走走,可別亂跑,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那可不得了。”
韓依晨衝顏竹黎吐吐舌,笑容看似調皮,但眼中卻深藏冷意,隻是隱藏得太深,令顏竹黎也隻是覺得眼花罷了。
顏竹黎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輕輕一抽,韓依晨麵子太大了吧!摔了一跤而已,便引起這麼多人的重視。
她轉頭對顏敬謙道:“父親,我們也不打擾韓小姐上藥了,告辭吧!”
顏敬謙“嗯”了一聲,領著一家人辭別顏府而去。
楚冷夜控製不了自己的視線,忍不住偷偷跟著顏竹黎的背影望去,女子腳步緩慢出房,一步一步,腳踩金蓮,卻像是踏在他的心上。
韓依晨立刻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往常,發生這樣的事,不管身份有多尊貴,表哥與黎哥哥都會對那人百般責備,甚至大力懲戒,但這次卻有些出乎意料。
兩個男人,似乎對顏竹黎都是特殊對待。
她輕聲問南宮黎:“黎哥哥,你認識顏竹黎?”
南宮黎的思緒也在飄遠,被她拉回來,耳根子一熱,笑著說道:“自然認識。”
“她人是不是很不錯?”韓依晨又問道,藏在被子中的有些顫抖。
“很不錯。”
“那與我相比呢?”韓依晨半開玩笑地問道。
南宮黎露齒一笑,突然伸手指向楚冷夜:“這要問他了,你好與不好,我說了又有何用?”
韓依晨的雙臉飛上兩團紅暈,睨了眼楚冷夜,不說話。
楚冷夜沉聲道:“外頭風大,你最近不要出去,好好在房內呆著,我手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先走了。”
簡單地避開了她的問題。
韓依晨臉現失望,可很快甜甜笑道:“你們都去忙吧,正事重要。”
兩人一走,韓依晨便陷入沉思。
顏竹黎這邊,自離開後,韓依晨幾次相邀,都被她婉言拒絕了。
不覺便到了正月十五,春燈節,繼除夕之後第一個重要的傳統節日,天洛國由上而下也是十分重視。
雪漸停,天放晴,洛都街頭巷尾洋溢著新年的喜氣,春燈節也稱燈節,故而家家戶戶早早掛上燈籠。
顏府處在內城,四周圍皆是官宦之家,所以一大早,顏竹黎就被四周圍的煙火聲吵醒了。
她起床後,坐在火炭盆前取暖,榕柳雙手提了食盒進來,笑意盈盈道:“小姐,早膳來了。”
一瞥食盒,她心知肚明,這是楚冷夜的手筆。
“好了,你出去吧。”顏竹黎微蹙眉頭,將兩個食盒拿到小幾前,漫不經心地打開較重的那個食盒。
盒蓋一開,她便一呆。
盒裏,一隻金絲玉鏤空的玉兔燈正靜靜躺著,甚是精致小巧,碧玉絞金絲,光澤溫潤,煜煜生光,兔身雕刻細致,比例恰好,肚腹掏空,可點上一盞燭火放在其中。
顏竹黎將玉兔燈擱在手心,把玩良久,十分喜愛,眼一瞥,瞧見盒內還有一張紙條,她取了出來,打開一看,納悶不已,紙上隻有一個濃墨黑點,並無字。
是他……
打開另一個食盒,一陣香味撲鼻而來。
揭開碗蓋,便見碗內盛著八個白生生的湯圓。
顏竹黎咬了咬唇。春燈節,誰家不吃湯圓呢?要他巴巴地送來?
想是這麼想,她的眼角卻多了幾分笑意,取了湯勺,慢慢品嚐起來。
天黑得早,不覺便到申時末,洛都街頭,成為花燈的海洋,各式各樣的燈籠爭相鬥豔,將洛都城裝飾得極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