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決宗想過顏竹黎的發怒,想過她的哭哭啼啼,卻沒想過她會這麼平靜,在喬府的時候,她咄咄逼人的形象毫無征兆地衝向腦海。
是了,這個廢物,她果然變了。
當下,他強作鎮定,將適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顏竹黎笑容夾雜著諷刺,道:“喬伯伯說這麼多,不過是想拋棄我們顏府,另找對你有利的靠山!至於侄女的名聲,未必不是喬府派人在外麵製造出來的,做為退婚的由頭而已。”
“你胡說!”喬決宗氣得從椅子上跳站起來,滿眼的不敢置信,“你居然懷疑我們喬家給你製造的廢物名聲?你把老夫想成什麼人了?你本來就一無是處,外麵人說你一聲廢物情理之中,老夫沒當麵叫你廢物都是看在你父親麵子上,你竟說是老夫所為?”
官場中老一輩的人,最恨被別人冤枉了,何況還是個小輩,還是個廢物!
顏敬謙見他當眾羞辱自己女兒,那與羞辱自己無異,也憤怒以對:“喬決宗,別以為你混個侍郎就能不把我們顏府放在眼裏了!”
“顏太尉,你別欺人太甚!我老實告訴你,我現在的後台是攝政王,你敢得罪我?”喬決宗一改溫順,白淨的文官臉上現出猙獰。
顏敬謙見他底氣十足地說出“攝政王”三個字,也是心頭一緊,什麼?攝政王?若是攝政王那就麻煩了,可喬家無權無勢,高傲的攝政王怎麼會看中他們?
絕無可能!
他當即冷笑:“攝政王向來潔身自好,獨來獨往,從不與朝臣有瓜葛,你們喬家不過皇帝麵前的跳梁小醜,這次若非本太尉,你以為你當真能接手戶部侍郎一職?顏某雖然不及世家背景雄渾,但要拉你下來還是一句話的事!”
“顏太尉好大的口氣!”突然間,青年男子怒衝衝的聲音自堂外傳來,不知何時,喬牧秋到了顏府,他正將顏敬謙和喬決宗的對罵聽得清楚,一腳踏進廳來,毫不示弱地說道,“父親,兒子想通了,這婚我是一定要退的!既然顏太尉不願意好好跟我們商量退婚,那兒子現在就去寫一封休書!”
喬牧秋一進來,怨毒的眼光便直直盯住顏竹黎。
娶路無顏是一回事,與顏竹黎退婚又是一回事!
他已經想通了,娶顏竹黎,在外人眼裏也是一樣的羞辱,但跟著楚冷夜混,從今以後,他便是前程似錦,一片光明!
顏竹黎欺騙玩弄他,那他也要狠狠侮辱她!未嫁先休,這封休書,就能出了胸中這口悶氣!
喬決宗也為兒子堅定的語氣嚇到了,看向他:“牧秋,你怎麼來了?”
喬牧秋冷聲道:“父親,我們回府,這就將休書送過來!”
顏敬謙渾身顫抖,已經很多年沒被人氣過這樣了,伸手指著喬家父子,嘴唇發紫:“好,你狠,你們記住了,我女兒是天洛第一美人,很快就要跟六皇子訂親了,楚冷夜到底支不支持你們還難說,本太尉跟你們玩到底!”
顏竹黎聽了這話,心神一震,什麼?顏繚鶯要跟南宮瑾訂親了?
她瞟了顏敬謙一眼,如此重大的事情,若無個確信,父親就算再氣再恨,也絕不敢說出口!這麼說……心神恍惚間,喬家父子已甩袖出了大廳。
喬家父子一走,顏竹黎就衝著廳門前站著的顏汶道:“拿紙筆過來,迅速!”
顏汶心思敏捷,很早就發現三小姐身上的諸種變化,沒有猶豫,應了一聲,飛快地跑去偏房取了紙筆過來,墨是新研的,紙是上好的宣紙。
顏竹黎借著大廳方桌,用鎮台將宣紙壓住,狼豪筆飽蘸濃墨,右腕懸空,微一思量,下筆如飛。
“這,阿黎,你什麼時候學會寫字的?”顏敬謙一臉震驚,看到她熟練的一連串動作,心頭倍感訝異。
再看到她一揮而就的行書,棱角圓潤,筆風承轉自如,一勾一提間,大家風度盡顯,自忖在書法上小有造詣的顏敬謙也忍不住倒抽冷氣,與一旁侍立的顏汶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與不信。
顏竹黎寫完後,顏敬謙更是忘記身份驚呼:“休書?你給喬家寫休書?”
他實在聞所未聞,菲夷所思了!女子竟給男子寫休書?這可是天洛史上頭一遭啊!
“給我備馬車!”顏竹黎一麵捧起宣紙,吹著上麵墨跡,一麵吩咐顏汶。
顏汶驚震半晌後,拔腿跑了出去。
不多時,顏竹黎便到了顏府正門外,顏汶親自充當馬夫,將顏繚鶯平常專用的精致香車趕了出來,顏竹黎兩手分別捏著宣紙一頭,躬身進了馬車,顏汶問都不問,便打起鞭兒,將馬車趕往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