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奐與範冉是兩個恥於“勢交”、“利交”、“賄交”的典範,他們之間的交往,是不含任何功利色彩的貧賤之交。

王奐,字子昌,河內武德(今河南沁陽)人,其家境雖然貧寒,卻誌存遠大。他年輕時曾負笈求學,每當手頭拮據、無以為生的時候,總樂意放下書生的架子,從事勞動來解決自己的吃穿問題。他還是一個善於發現人才的人。在他執政期間,聽說有個叫仇覽的人,能堅持以德化人,他便征仇覽為主簿。可以說,王奐在職期間,政績可嘉,堪稱一代清官。

範冉與王奐的思想性格有許多相同之處,他們很早以前就是推心置腹的朋友。在一同學習、一同出訪的日子裏,由於彼此能敞開心扉交談,在許多問題上,兩人增進了共識,也加深了感情,彼此把美麗的情感深深地印在了各自的心田,作為永久的記憶與牽掛。後來,王奐在擔任考城令時沒有忘記這位故交。考城距內黃很近,公務之餘,王奐總要抽空去拜訪範冉,暢談往昔,探索未來,吟詩作文,情真意切,而且還多次邀請範冉去考城做客,並想邀請他與自己一道治理考城。但範冉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辭,這常使王奐感到失望。

過了一段時間,王奐要調到漢陽去當太守了。因為臨行倉促,沒有再來告訴範冉。但範冉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心想:王奐將要遠行,什麼時候再能相見呢?心裏不禁愴然。為了與好友話別,範冉便和弟弟準備好了一些酒菜,在路旁壘起一個土台,準備為王奐餞行。

王奐來了,隨行人員挑著擔,推著車,前呼後擁。範冉看了,心裏並不高興,也不願與王奐直接打招呼,而是與弟弟坐在土台上高談闊論。王奐走近他倆時,聽出了範冉的聲音,立即滾鞍下馬,百般道歉。可是範冉執意拒絕道:“你在考城的時候,本想和你一起做事,但想到自己是貧賤之身,有汙好友,所以我始終不敢造訪。現在你要高遷遠就,再見麵就不知在何年某月,所以在這裏為你餞行。如果我跟你到驛館去,就將蒙上攀附權貴的汙名了。但願我們的友誼不會因時空的變換而變化,盡管身處異處,也應該是相應的;無需經常見麵,也應該是相親的……”就這樣,範冉起身告辭,始終沒有再回頭看一下王奐。而王奐望著朋友遠去的身影,久久不願離開,心裏泛起無盡的敬意。

這是一個樸實無華的故事。它與那種攀親附貴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醜惡現象形成鮮明的對比。這樣的真情既不是富庶對貧窮的憐憫,也不是文明對愚昧的嘲弄,不是智慧與狡猾的較量,更不是精神的麻木、道德的淪落,而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生命形態,也是一種理解、一種覺悟、一片詩意。因此,他倆的友誼,贏得了史家的讚賞,為時人所推崇,為後人所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