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仇恨有斷 仁義連綿(2 / 3)

斷曉風大喊一聲:“不!”

江得懷愕然一愣。

斷曉風厲道:“其實十九年前大哥並沒有把那個病榻上的孩子殺了,而是把他交給了杜大俠撫養,讓杜大俠教他本門武功,以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你知道現在斷刀山莊莊主是誰嗎?”

江得懷無可置答。

斷曉風道:“他就是那個杜大俠撫養成人的孩子!”

杜大俠江得懷是認識的,也聽說斷刀山莊莊主辜無仇是杜大俠的弟子,又看他的樣子也不似在說謊,一時將信將疑,不置可否,喝道:“你這麼說,有何證據?”

斷曉風道:“我沒有證據,我隻能把我所知道的說給你聽,希望你能不要再誤會大哥,信不信在你。好了,我把我的遺憾說了,你可以把我殺了!”

江得懷喝道:“那他當初為何要多此一舉的騙我?我和他都鬧到了絕交的份上,他還不肯告訴我?”

他如果壓根就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現在知道了,就要弄個清楚才甘心。

斷曉風道:“大哥這麼做,也是為了那個孩子啊,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險。”

江得懷冷冷地道:“那他是不信任我了?”

斷曉風道:“為了不走漏風聲,大哥不僅騙了你,連我也騙了。我也是在杜大俠如約將那個孩子送到斷刀山莊後,才知道的。大哥說他此生最對不起兩個人:一個是好友袁頂鶴;一個是就是賢弟你呀!”

江得懷道:“就算真想你說的那樣,那他為何要接受元廷的恩惠,當那個本不屬於他的武林盟主?”說到最後時語氣發顫,鋼刀抖動。

雖然他離開時趙天龍還未當武林盟主,但是在後來聽說後,對趙天龍就更加憎恨了。

斷曉風道:“大哥不是接受元廷的恩惠,而是為了避免元廷懷疑、積蓄力量有朝一日為袁家報仇。”

江得懷緩緩移去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他本不就不相信趙天龍真會殺掉那個孩子,隻是事實擺在那裏,不得不信。現在有了充分的原由,自然心悅誠服。

斷曉風喜不自勝,不僅是因為自己死不了了,更重要的是因為江得懷不再誤會趙天龍了。

江得懷心想:“既然大哥是仁義之士,那麼他追殺袁明日也必然另有隱情。”道:“你為何不肯放過袁明日?”

斷曉風道:“如果我不殺了袁明日,袁明日尋親報仇勢必會有一天查到斷刀山莊,我死了倒沒什麼,可是我不能讓他威脅到姣兒。姣兒是大哥唯一的女兒,大哥臨終前將她托付給了我,我決不允許她有任何事,決不允許。”

江得懷悲喜交加,鋼刀脫手,栽在了地上,來回搖晃。

二人擁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之後江得懷為斷曉風包紮了左肩上的傷,又從灌木叢中牽出了斷曉風的馬,讓斷曉風騎上。

斷曉風謙讓,江得懷卻硬要他騎,斷曉風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受傷,隻是他脾氣直,不願多說而已。於是也就欣然受下了。

江得懷牽著馬,施展輕功,向南行去。

二人路過一家客棧門前,見此時天已大亮,客棧也已經開張。頓時一喜,十九年後再度重逢,更重要的是了結了一樁夙願、消除了一場誤會,正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痛飲一番。於是進入客棧忙不迭的要酒要菜。

客棧老板見他們滿身血汙,手持兵刃,哪敢怠慢?優先奉上酒菜。

二人痛飲起來。

江得懷在知道冤枉了趙天龍後,本就自怨自艾,現在七八斤烈酒一下肚,更是悔恨,竟痛哭流涕起來。

他雖生性耿直,不善言辭,卻對同門的情義毫不掩飾。

斷曉風見此非常難過,拍拍他肩膀道:“三弟,你也不要太自責了,既然大哥當初選擇了這麼做,那麼就準備好了承受這一切。大哥並沒有怪你,怹十分欽佩你的耿直!”

江得懷哭了一會,心中稍覺舒暢,用衣袖拭了拭淚,道:“二哥,你說你不怕死,那兄弟我也不是膽小鬼。既然大哥可以對袁頂鶴之侄傾其所有,那麼我們為何還要對袁頂鶴之子痛下殺手呢?”

斷曉風待要再說,江得懷拍拍他的手道:“袁明日能有隻身赴會的勇氣,我相信他是條漢子。隻要我們能夠主動投明,他就會就此打住的。”

他在路上除了悔恨自己當年不該懷疑趙天龍的人品,就是在想如何能在不殺袁明日的情況下,不致禍及趙夢姣。

斷曉風知道他所說的將意味著什麼,當下堅定地點頭應過。

他其實也不願殺袁明日,泯滅良心,隻是迫於保護趙夢姣,不得已而為之。隻要保護趙夢姣能夠不受傷害,別說是死了,就是下煉獄也甘心。過了一會,道:“隻是如此一來,便宜了擴廓那個漢奸!”

江得懷冷笑道:“怎麼會呢?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十九年後他的女兒會成為仇人的女人,這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懲罰,比起一刀殺了他,還要難受!”

斷曉風笑道:“對對對!”拎起酒壇又斟了兩碗酒,端起一碗,道:“幹!”

江得懷端起另一碗,與他一起幹了。

二人萬事全解的同時,不禁也感歎起來:趙天龍當年到處尋找袁明日,都沒有結果,哪知後來袁明日到了眼皮子底下還不知道呢。

斷曉風隻是失血過多,稍顯虛弱,並無大礙,與江得懷酒醒之後,打包了一些糗餌、牛脯、佳釀,又高價從酒友手中買了一匹馬,一人一匹。

其時天色已經不早,他們本可就著住下,次日一早再回,但考慮到袁明日重傷未愈,極其脆弱,隨時都有可能受到威脅,隻得披星戴月,趕去保護。

十多日過去了,袁明日已經可以自己下下地行走,高雲每日都拖著疻體照顧他、陪著他。

這日,袁明日與高雲在所居的洞穴閑聊。

袁明日道:“不知我們這一帶有無蝙蝠洞,等見了秦護院得問問他,他到的地方多。”笑容滿麵。

高雲奇道:“你問他這個幹什麼?”

袁明日道:“當然是捉幾隻來了,我們隻知道生蝙蝠味道一般,卻沒有吃過熟的,想來經過燒烤後的蝙蝠,味道一定很好!”

高雲道:“我問你,你要說實話——你真的很開心嗎?”

武林大會後,袁明日便成了徹徹底底的武林公敵,再也沒有可轉之機,然而她見袁明日醒來後每天都樂嗬嗬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開心,說起什麼都有趣。心裏惴惴不安。

袁明日收起笑容道:“如今我成了真正的武林公敵,徹底沒有了複興袁家之望,這樣也好,少了許多與世爭鋒。你說,我能不高興嗎?接下來就是剩下報仇了,隻要大仇得報,我們就找個清靜的地方隱居起來,不問世事,過農家的田園生活。”說到這裏,一臉的恬靜,悠然神往。

其實高雲也不願讓他為了世間虛榮與人爭鬥,江湖險惡,武功再高也難保不出意外,隻是他責任所在,不好說什麼,現在聽他這樣說,立即放了心,既替他高興,也為己開心。

“不問世事,過農家的田園生活”,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不禁心裏美滋滋的,緩緩倚在了袁明日的懷中。

又過了十多天,袁明日等人的傷已經好了八九分,危急即將過去,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

這日風和日麗,袁明日與高雲相扶漫步在山野間,享受這美好時光,柔情無限。心想:“但願此刻能夠天長地久,我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一時間隻覺此刻最為珍貴,千金不換。

他們若無經曆那場誤會、生離死別,絕不會有此時如此的珍惜彼此,隻有失去過了,才會格外珍惜。

正當二人繾綣時,忽聽得秦護院大喊大叫的由遠到近:“公子,不好了!”一愕間,秦護院已飛奔了過來,道:“斷刀山莊的人找到這來了!”

原來,秦護院在巡邏時發現了敵情,於是立即飛奔回主子所居的洞穴稟報,結果發現主子不在,這才找到了這裏。

袁明日和高雲相顧無奈,怒火中燒:“如此旖旎的光陰,就這樣被他攪合了!”

袁明日氣憤憤地道:“這個辜無仇他竟然投靠了元廷,處處想要置我於死地,這次我絕不會再放過他了!”

他見辜無仇自私自利,無所不為,覺得不配做袁家後人,所以重新稱袁明月為辜無仇。心想:“師娘是被擴廓所殺,如果小師妹知道辜無仇投靠了殺母仇人,定然不會怪自己;袁家與元廷勢不兩立,如果袁家的陰靈泉下有知,定然不會怪自己。”

這時,高娃等人也都奔了過來。

原來,秦護院在發現敵情後尋找主子回報的過程中,見人就喊,知道的人又去喊了其他人。

高娃憂道:“難道是鍾玉柏反悔了?”情知袁明月隸屬釋無雙,與群雄搜捕的意味大不相同。如果釋無雙反悔了,不僅意味著要殺袁明日……

袁明日向秦護院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秦護院道:“就斷曉風一個!”

袁明日“咦”地一奇。

袁貴道:“公子,你現在受傷未愈,還是先避一避為好,待日後再清理門戶也不晚。”心想:“斷曉風絕不會隻身前來挑戰,定是打頭陣的先鋒,後援隨後就到。”

袁明日應道:“嗯。我們走!”心想:“眾人已經可以行走,為防萬一,還是離開此地為好。”

在秦護院的指點下,眾人向來敵前麵行去。

眾人匆匆而行。

小葵的武功最為薄弱,奔行起來力不從心,難免落了後,不禁心中一急,步伐大亂,結果被石礫一絆,直撲而前,“啊”地一聲,眼見就要摔個嘴啃泥,眾人之中袁明日的武功雖高,但在傷未痊愈的情況下,無法運功自如,回身救她。

就在即將俯向地麵的那一刻,小葵忽覺右腋一緊,跟著,身子向前仰起。

施以援手之人又是秦護院。

他在後麵高高的踏著草木而行,一麵瞭望前方遠處情況,一麵準備一旦有人腳力不濟,立即帶上。發現小葵趔趄後,忙俯衝下去。

眾人行得一段路程,在走到一片山?時,忽聽秦護院在高處沙啞著嗓子叫道:“前麵有人!”頓時一驚,前有強敵,後有追兵,隻得向左或向右逃跑。

袁明日果斷道:“往這邊走——”手指右側。

眾人立即轉而向右,然而秦護院那一嗓子已暴露了行蹤,還沒走幾步,一個人影便翻到了麵前,攔住了去路。知道這是敵人的包抄之計,互望了一眼,眼神中的意思是都:“看來今天逃是逃不了了,隻有拚死一戰!”但見攔路之人四十來歲,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江得懷一眼便認出了袁明日,睖睜的看著袁明日,流露出了愧疚與慈祥的神情。

眾人情急之下哪裏會注意他這些?

袁貴利劍出鞘,喝道:“擋我者死!”衝江得懷撲了過去。

他受傷最輕,已基本痊愈,就算沒有痊愈,主子有難,也會第一個衝上去,以命相搏。

江得懷拔出鋼刀,左抵右擋。

二人刀光劍影,“呼呼嗖嗖”地打鬥起來。

江得懷狂風裹身,全取守勢。

斷曉風猛刺狠削,全取攻勢。

他可不管江得懷是否全取守勢,隻管誓死護主。

眾人都已看出:敵方雖取守勢,但毫不示弱;己方雖取攻勢,但相形見拙。敵方的武功遠在己方之上,隻要敵方甩開膀子采取攻勢,兩三招之內便可扭轉戰局。

袁明日頓時大急,知道搏鬥講究的是鬥智鬥勇,如果對方在有能力進攻的情況下,隻守不攻,那就是欲擒故縱,意在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喊道:“袁叔,要留神!”

袁貴喊道:“公子快走,不要管我!”

他知道敵人武功了得,其時又是青天白日、所處地形開闊,這次可沒有還能脫身的把握。

袁明日知道袁貴這次十分凶險,哪裏肯走?側頭衝秦護院道:“護院!”

秦護院會意,拱手應“是”,解下腰間纏著的探囊取物爪,甩起鋼錨,衝敵人勾去,加入了戰鬥。

袁貴和秦護院但求速戰速決脫身,使出了畢生所學,惡狠狠地猛攻敵人。

在對方的合擊之下,江得懷守已經守不住了,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於是迫不得已狂風卷出,攻向了對方。

袁貴和秦護院知道主子絕不會自行離去,為了主子,隻能保護好自己,打敗敵人。於是奮力鏖戰。

袁明日奇道:“‘狂……狂風刀法’!”心想:“我十歲投入斷刀山莊練習“狂風刀法”,對“狂風刀法”的特點奧妙了然於胸,從眼前敵人所使的刀法來看,像極了“狂風刀法”,隻是在於招式和兵刃稍有不同,而且威力也比“狂風刀法”大。”

他雖然知道以前的“狂風刀法”和現在的“狂風刀法”不同,但是以前的“狂風刀法”究竟是什麼樣,沒有聽說過,更沒有見過。所以現在見到了原來的“狂風刀法”,卻很詫異。

袁明日再看敵人,更奇:“此人的年紀不小了,刀法也很老道,絕不是剛入門不久的弟子,而‘狂風刀法’從不外傳,此人又怎麼會使呢?”

他在斷刀山莊十餘年,可從未見過有這麼一號人物。

高娃在聽袁明日結結巴巴說了“狂風刀法”四個字後,心就徹底涼了,因為聽高雲說過那是斷刀山莊的武功,如果說先前聽秦護院說,斷曉風來了還不足以說明什麼的話,那麼現在又一個斷刀山莊的人出現,就確定無疑了。

她俏臉一悵,兩串淚珠滾滾而下,淚眼蒙矓中見敵人攻防有度應付自如,袁貴與秦護院一時無法製敵,知道再不能速戰速決,敵人的後援就要到了,心道:“事到如今,活著也是痛苦!”於是越眾而出,挺劍向敵人刺去。

袁明日和高雲大驚,叫道:“帖木兒姑娘!”、“高娃!”情知高娃武功平平,心情惆悵之下參戰,更是危險。

高雲關心妹妹,便要帶傷參戰。

袁明日身手一把抓住了她,“噌”地一聲,拔出了利劍,高度防備。

他雖見敵人武功了得,但自忖以現在自己的傷勢而言,如果敵人即將得手,自己可以救下高娃。

高娃參戰後,本就令不占上風的江得懷吃力,高娃的拚命打法更是令江得懷畏首畏尾,陷入了窘境。

江得懷的畏首畏尾之中,多數畏的是傷了高娃。

這時,袁明日聞得身後遠處腳步跫跫,行動迅速。回頭一看,斷曉風已然立在了身後。

敵人的後援到了,眾人頓時一驚。

江得懷趁對方攻勢一緩,立即後躍了丈餘,抱刀道:“迫不得已,多有得罪!”

眾人持刃聚在了一起,麵向四周,神情既緊張又凶猛。

袁明日一凝神,發覺四周遠處沒有動靜,冷冷地道:“我袁明日的武功如何你們是知道的,雖然我重傷未愈,但是也絕不會輕易就被殺了,就憑你們兩個,為免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他原本就知道斷曉風的武功,通過剛才的觀察,也知道了這個不明身份之人的武功,料想隻要自己拚死出手,未必沒有取勝的把握。

不等斷曉風開口,江得懷便搶先道:“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殺你的!”

袁明日“咦”地一奇,一臉的不以為然。

斷曉風衝江得懷揮手道:“這位是我多年未曾謀麵的三弟,江得懷。我們就是你要找的滅門仇人!”

他和三弟在邙山嶺下暗中保護了袁明日一個多月,料想袁明日的傷應該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自己保護了,於是便決定上去了結那段恩怨。為防袁明日受驚逃離,所以分頭堵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