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日道:“是啊。所以我要請教你嘛!”
袁貴道:“如果是尋常女子也就罷了,可是如果是對感情占有很強的女子,那我問你——她們要是喜歡一個男人,還能和平相處嗎?”
袁明日愕然一愣,道:“你是說小師妹她……”
袁貴笑而不答。
袁明日道:“可是我隻把她當成小師妹……這怎麼可能呢?”
袁貴道:“那是你,人家可不這麼想。你也不想想,在種種誤會還未解除的情況下,如果她對你是單純的同門之情,怎麼會來向你通風報信?以德報怨,眾叛親離,除了男女之情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更重的情義……”
這些天來,趙夢姣雖受袁明日的關心倍至,嗬護有加,但隻要一說對高雲不利的話,袁明日便疾言喝止。剛才又遭袁明日斥責,不禁心中抑鬱。
她一個人在?地踽踽獨行。這時,高雲主仆從後麵走了過來。
趙夢姣側臉看了一眼,憎惡之心更甚,踏步便行。
高雲叫道:“辜夫人,我有話跟你說!”
趙夢姣曾告知眾人叫自己的本名,但是她為了時時刻刻強調趙夢姣是有夫之婦,偏要稱趙夢姣為“辜夫人”;袁貴雖對趙夢姣沒有惡意,但在誰是少夫人的事情沒有明朗前,還是正常稱趙夢姣為“辜夫人”。雖心中不悅,但嘴在別人的身上長著,也沒得法子。
她停住腳步,麵向前方道:“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高雲走上來道:“當然有。因為我們愛的是同一個男人。”
她剛開始以為趙夢姣是來傷害袁明日的,但是後來通過觀察趙夢姣的表現,發現趙夢姣確無惡意,是真心喜歡袁明日。
趙夢姣道:“不錯!你想跟我說什麼?”
她剛開始也以為高雲是來傷害袁明日的,但是後來通過觀察高雲的表現,也發現高雲確無惡意,是真心喜歡袁明日。
高雲道:“你也看到了,在他的心隻有我一個。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在這件事上白費更多的精力。”
趙夢姣道:“這是他讓你來和我說的嗎?”
高雲道:“不!是我不願意看到你為了一件根本就沒有結果的事,而失去本屬於自己的幸福。”
趙夢姣嗤之以鼻,道:“這麼說我還要向你說句‘謝謝’嘍?”厲色道:“‘他的心隻有你一個’這也是你說的,我憑什麼要相信你的話?再說了,我失去不失去本屬於自己的幸福,那是我的事,你操那門子閑心?”
高雲依舊神色平和,道:“他之所以不親口對你說,隻是不忍心殺害你。一個人的忍耐終歸是有限度的,如果真到了那麼一天,對大家都不好。我很佩服你敢於追求愛情的勇氣,但是現實就是這樣。其實愛一個人並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還可以選擇放手,隻要他快樂。”
趙夢姣道:“這正是我要對你說的話。你已經把他害的夠慘了,為了他,你就離開他吧。算我求你了!”第一次握住了她的手,神情誠摯。
高雲雖是她殺母仇人的女兒,但隻要能和袁明日在一起,別說是懇求仇人的女兒了,就是割肉斷骨,也很願意。
高雲再也按耐不住了,甩掉了她的手,退了兩步,吼道:“你胡說!我沒有連累他,他可以為了我放棄一切!”
“愛一個人並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之類的話,她是用來說服趙夢姣主動離開的,自己可萬萬做不到。
趙夢姣喝道:“事到如今你還嘴硬!要不是因為你,他能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嗎?他要是為了你可以放棄一切,還會想方設法去澄清自己嗎?”
她說一句,高雲便退一步。
高雲雖不願承認,但知道句句屬實,直急的幹蹙眉頭,無言以對。
趙夢姣越喝越來氣,直到後來動了殺機,道:“今天,我就和你新仇舊恨一起算——”“唰”地一聲,斷刀出鞘,一聲叱吒,揮刀衝她斜劈而去。
高雲情知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微微一驚,趕緊側身躲避,同時寒光一閃,已從小葵手中抽出了利劍。
三人“呼呼嗖嗖”的打鬥起來。
趙夢姣使一招“風趣橫生”,夾著狂風“呼”的一下,衝敵人中盤平削而去。刀未到,風先至,直吹的敵人衣發後飄。
高雲主仆立即手臂平抬,倒劍抵擋。
“當”的一響,刀劍相撞,小葵頓感手臂發麻,立即退開,利劍險些脫手。
她的武功比趙夢姣差遠了,實打實的與之劍鋒,自然吃不消。
趙夢姣的斷刀與敵劍一觸即過,順勢轉身,再來一招“長風破浪”,衝敵首直劈而下。
高雲知道敵人厲害,於是雙手握劍橫擋。
趙夢姣刀未觸敵,便覺後背陡然生風,想是敵爪繞到後麵刺來了,雖知如果回刀救援,敵首非趁虛而入不可,但事有緩急,隻得先揀緊的辦。於是刀鋒一轉,向後平削。
小葵早知敵人不會輕易讓自己得手,所以早有準備,待敵刀行至中途,便已閃開了。
她的武功比趙夢姣差遠若非早有準備,能否順利躲過趙夢姣這一淩厲的一招,還真是個未知數。
果然不出趙夢姣所料,敵首見自己回刀救援,立即趁虛而入,揮劍斜削而來,於是趕緊躲閃到了一邊。
若是單挑的話,高雲自然不是她的對手,但有了小葵這個幫手就大不一樣了,守了兩招攻了兩招,毫不輸給她。
趙夢姣這些天來對她的憎恨與日俱增,若非礙於袁明日從中阻攔,早就將她殺過一百次了,現在既動上了手,那便毫不留情了。招招毒辣,式式陰險,絕不給敵人活命的機會。
高雲主仆為之所激,出手亦是如此。
雙方打鬥的非常激烈,刀劍的相撞之聲遠遠傳了出去。
不一會,在遠處巡邏放哨的秦護院聞聲奔了過來,見此大驚失色,大喊:“你們不要打了!別打了!”
雙方均是怒不可遏,哪裏聽得進去?
秦護院喊了幾句見無濟於事,於是一閃,衝了上去,左手奮力托住了趙夢姣揮刀劈向高雲的右臂。
他由於小葵的關係,也很討厭趙夢姣,但是由於袁明日的關係,也不能幫小葵打趙夢姣,隻得拉一拉偏架,喝道:“別打了!”
趙夢姣右臂受製,斷刀無法揮出,高雲趁機挺劍刺去。
秦護院拉偏架歸拉偏架,可不敢讓趙夢姣因此有事,否則袁明日哪裏同樣交不了差。
他右手奮力阻住了高雲挺劍刺向趙夢姣的右臂,笑道:“別打了!”
高雲右臂受製,利劍無法刺出。
秦護院雖是竭力托阻,但由於技擊功夫平平,若非趙、帖木兒二人覺得秦護院是袁明日的人,不便動粗,哪裏能夠製止得了?
小葵見秦護院不僅不幫自家小姐打架,反而阻止,頓時怒火中燒,一腳便挑住了秦護院的下巴。
秦護院高高後翻,“吧嘰”一聲,登時摔了個嘴吻地,鼻血直流。
他雖輕功了得,但在竭力製止趙、帖木兒二人和對小葵毫無防備之下,哪裏來得及施展?
原來,小葵知道敵人是因為顧及秦護院是袁明日的人,才會被秦護院止住的,自己如果趁機出招,敵人自然會丟卒保車,自己很難得逞,要想與敵鬥個你死我活,隻有對秦護院動手。
趙、帖木兒二人顧及秦護院是袁明日的人,不好動粗,她可無所顧及。
如此一來,雙方又“呼呼嗖嗖”的打鬥起來。
秦護院知道自己已經無能無力了,如果再繼續耗下去,就算自己不死,雙方也必有傷亡,於是大喊大叫的奔去了。
袁貴繼續與主子道:“公子,一山不容二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宜早不宜遲,你到底喜歡哪一個,應該早做決斷啊。”
袁明日道:“不用決斷,我的心從來就沒有變過。”
袁貴微笑點頭。
這時,秦護院喊叫著奔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
袁明日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趕緊起身問道:“怎麼了?”
秦護院氣喘著答道:“帖木兒姑娘和辜夫人打起來了!”
他本來輕功甚好,就是奔上幾十裏,也不帶大喘的,但是在時間就是生命的情況下,奔的連十幾裏都沒有,便不行了。
這些天來,袁明日一直在擔心帖木兒、趙二人發生衝突,一聽頓時大急,道:“啊!快走——”施展輕功,隨秦護院而去。
在秦護院的引領下,袁明日遠遠便看見了高雲主仆和趙夢姣激戰,忙提氣大喊:“快住手!”
他的聲音清清楚楚遠遠傳了過去,然而雙方都在氣頭上,鬥得正酣,哪裏能夠停下手來?“呼呼嗖嗖”,刀光劍影,打的難解難分。
袁明日衝了上去,先不先右手探出,食、中二指夾住了小葵的利劍,跟著向外一別,無名指一屈,“當”地一聲彈到了劍身上。
小葵隻覺一股渾厚的柔和之力,通過劍身傳到了手臂上,手臂頓時酸軟無力,利劍再也拿捏不住,瞬間脫手,“當啷”,掉在了地上。
袁明日接著雙臂上挑,架開了夢姣和高雲交在一起的刀劍,喝道:“住手!”雙臂一展,抵住了夢姣和高雲的上胸廓,將夢姣和高雲各後推了兩步。
夢姣和高雲不甘就此罷戰,各持刀劍,欲上前再戰,袁明日一側身,立在了中間,麵向高雲。
高雲劍身一轉,斜刺一邊,欲繞開袁明日,與趙夢姣接著戰。
袁明日見此,一咬牙,“呼”的右掌擊出,打在了高雲的左上胸廓。
高雲“啊”地一聲,利劍落地,捂著左上胸廓後退了幾步,吐了口鮮血。
小葵忙上前把她扶住,道:“小姐!”關切之極。
一旁的秦護院見此,大叫:“公子!”語氣之中含有不滿。
袁明日愕然一愣:“我這掌隻用了三分功力,以她的武功而言,怎麼可能傷的這麼重?”
殊不知,對高雲來說,這一掌形式大於內容,傷在身,痛在心。痛心如何能不比傷身重?
趙夢姣之所以與高雲打鬥,就是為了袁明日,此時袁明日究竟喜歡誰,已經明朗,當下還刀入鞞,長呼了口氣。夙願既已達成,內心暢快無比。
這時,袁貴已經奔了過來,目睹了主子擊高雲的事,深知主子所想。
袁明日既心疼又歉然,呆呆的看著高雲。
高雲麵無血色,怒氣衝衝,頭側向一旁。
眾人僵持了片刻。
高雲喝道:“小葵,咱們走!”
小葵衝袁明日“哼”了一聲,扶著主子,轉身悻悻而去。
秦護院撿起地上的兩柄利劍,追了去,瞧也沒瞧主子一眼。
袁明日看著高雲含恨而去的背影,非常不安,待要追去,趙夢姣叫道:“大師兄!”拽住了袁明日的袖子,袁明日心道:“這樣也好——隻要能盡早將此事了解,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原來,袁明日這時已經明白為何自己用的力道不大,高雲卻受了那麼重的傷。
他剛才見雙方打的難解難分,勸不開的情況下,便決定傷上一方。自己愛的是高雲,那就會傷了趙夢姣的心,如何能夠讓趙夢姣身心俱傷?心想:“隻要把這此事了了,高雲定然會開心的。”
袁貴心想:“既然公子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原本,並做出了自己選擇,那麼怹應該會處理好的。”自行去了。
袁明日轉過身來,道:“小師妹,這些天來玩的開心嗎?”
他原來不知趙夢姣的心思,所以這些天才想方設法帶她玩耍,哄她開心。
趙夢姣道:“隻要能和大師兄在一起,我就開心。”
她和袁明日從小到大,說過無數的話,但是說過這句話後,臉不由得紅了,羞澀之情不由得生出,緩緩低下了頭。
袁明日原本還不敢相信趙夢姣對自己有男女之情,這時見此,才不得不信,道:“你在這麼久了,無仇他們該擔心你了……”
趙夢姣微有怒氣,噘著櫻嘴道:“我背著他們來為你通風報信,你覺得他們還會要我嗎?”心下好生奇怪:“為什麼他打的是高雲,卻又要和我說這些?難道……”一股不安,湧上了心頭,又想:“也許他是在試問我對他的心意!”心中頓寬。
袁明日道:“你能來我報信我很感激,由此給你帶來的麻煩,我很抱歉!不過我想,你畢竟是莊主夫人,無仇他們應該不會……”
趙夢姣隨著他說的一句句話,那一股不安,又慢慢湧上了心頭,此時他的言外之意,已再明白不過,不禁淚水岑岑而下,哭道:“我這樣做難道就為了讓你感激和自找麻煩嗎?你隻管叫我回去,你可知道我願意回去嗎?”
袁明日知道她嫁給袁明月不一定是她願意的,所以這些天來從未問過她與袁明月的感情如何,以免令她不高興,但事到如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下低頭不語。
趙夢姣續道:“我這次來找你,就沒想再回去,這並非是我一時衝動。大師兄你知道嗎?以前我們天天在一起的時候,我不覺得什麼,可是自從你離開後,我便開始情不自禁的想你念你了。後來我以為我們的這份感情終將沒有結果,在考妣的說服下,嫁給了辜無仇,可是我沒有過一天的開心。就在我以為我將會以行屍走肉的方式了卻餘生時,你卻出現在了考親的葬禮上,可是由於世俗的羈絆,我沒有勇氣和你在一起。你走後,我就在拚命地強迫自己忘記你。我以為自己要忘記你的時候,知道了辜無仇他們要來殺你的消息。那一刻,我突然有了從未有過的勇氣。盡管你為女色所迷惑,投靠了我的殺父仇人,但是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沒想到你卻……”說到這裏,淚水已打濕了一大片衣襟,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要在以前,袁明日早就將她攬在了懷中,加以撫慰,可是如今已知道了她的心思,便再也萬萬不可了,知道對她一分好,便是對她一分傷害。
袁明日雖然沒有聽她說一句尖銳怪罪的話,但是她的哭訴,句句令自己內疚不已,柔聲道:“小師妹,對不起!我知道你為我付出了很多,我無以為報,但是,我們隻能做師兄妹,我願意以任何方式來補償你!”
趙夢姣拭了拭淚,道:“我不要你任何補償,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喜歡過我沒有?”
袁明日道:“以前我隻顧一心練功,從未想過別的。”雖然沒有直說,但是意思明明白白。
趙夢姣本以為他以前是喜歡自己的,現在所以會喜歡上別人,完全是因為自己已經失節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哪知會是這樣,一顆星頓時涼到了冰點。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傷心之餘所以還要問袁明日那無關緊要的話,是想知道袁明日過去是喜歡過自己的,聊以**。
趙夢姣哭道:“你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袁明日此前雖然料想自己拒絕她,她會非常傷心,但是自己不能騙自己,更不能騙她。見她如此傷心,自己心裏也很難過,眼中也含上淚水,道:“你是我的師妹,先師又對我那麼好,能和你在一起、對你好,那是我的榮幸……”
趙夢姣越聽越傷心,哭道:“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指著他道:“圖複興,你我之間從此再無瓜葛,你就當從來沒有我這個小師妹。”指著自己道:“我也從來沒有你這個大師兄!”轉身悻悻而去。
袁明日本想叮囑她斷刀山莊可能已經埋伏了官兵,一定要回滁州購買的宅子,但想:“這個小師妹應該很清楚,可別讓她因此起了叛逆之心,反而回了斷刀山莊。”看著心愛的小師妹傷心遠去的背影,心都要碎了,越積越多的眼淚此時再也噙不住了,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