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袁明日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二仆的身旁了。
袁貴和秦護院叫道:“公子!”、“公子,你醒了?”非常高興。
袁明日道:“袁叔、護院,你們沒事吧?”
袁貴道:“我們沒事——白蓮教的武功陰毒,我們以為自己完了。誰知一覺醒來,什麼事都沒有。”
他們中招醒過來後,在百裏外找到了主子。
袁貴道:“公子,你沒事吧?”
袁明日盤膝而坐,試著微一運功,發現功力已經恢複,頓時心中一喜,再一仔細察覺,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心道:“這個白蓮教為達目的還真是毫無保留啊!”道:“我沒事!”
袁貴與秦護院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袁貴手指旁邊的兩口箱子道:“公子,這些金子是從白蓮教手中奪來的嗎?”
他們找到主子的同時,還發旁邊有兩箱殘留寫有“興盛鏢局”,封條字樣的金子。
秦護院激動道:“公子,白蓮教人多勢眾,且武功陰毒,你一個人是如何戰勝他們的?”
袁明日道:“是他們送的。”
袁輝與秦護院同時“咦——”地一聲驚訝。
主仆三人能保得周全,已令袁貴大感意外了,這時又聽主子說,這金子是白蓮教送的,更是意外,道:“公子,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們怎麼會將從興盛鏢局劫來的金子送給你呢?”
袁明日道:“此事說來話長,回頭再跟你們解釋。現在是什麼時日了?”
秦護院道:“廿十了。”
袁明日沉吟道:“十六遇襲,那日是十八,現在是廿十。白蓮教總壇人員眾多,一般的小山小洞很難藏身。他們行事詭秘,絕不會騎馬或者駕車。輕功再好一天也跑不過八百裏,此處離長白山正好是兩天半的路程!”道:“這樣——我們三個分別從不同方向前往長白山,沿途也讓各門派幫會前往。”
袁貴與秦護院應道:“是!”當下各持代表武林盟主號召的憑證。
三人五日前遇襲後,馬匹沒了蹤影,隻得分頭步行。
袁明日從南麵繞向長白山、秦護院從東麵繞向長白山、袁貴的輕功最差,為人最老道,帶著金子直接前往長白山。
正邪不兩立,沿途的各名門正派在得到袁明日的號召後,眾多高手不遺餘力做打頭陣的先鋒,施展各家的看家輕功,秘密向長白山集結。
眾多高手在到達長白山後,首先把守住了各處下山路口,而後利用等待後援的時間,做了許多機關陷阱,諒你輕功再高,也得腳尖沾地,隻要你腳尖在地上稍一借力,那便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了。
很快,他們所在的各門派幫會後援也陸續趕到了,除此之外,還有遠處各門派幫會得到消息的高手。
如此一來,人手便更加多了,足有數千之眾。
袁明日見人手已夠,到了搜山的時候了,於是一聲號召,數千之眾從四麵八方,不同方向,向山上搜去。
然而浩浩蕩蕩的搜捕行動兩天過去了,加上遠處各門派幫會陸續趕到的後援,人數已達近萬人,可是沒有發現一個白蓮教徒,這令袁明日感到了不安,於是號召仔細搜捕。
又過了三天,到了第五天,參與搜捕的人數已經越萬,仔細搜遍了每一座山頭,每一個山洞。
各搜山小組的頭目紛紛向袁明日拱手來報:“啟稟盟主,沒有發現白蓮教的蹤跡。”
袁明日喟然長歎,道:“看來釋路藕沒有對我說實話,很有可能對我多說了一日,意在試探我。我曾所處的很有可能是在黃山或者泰山。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輕而易舉就能找到白蓮教巢穴。白蓮教能在江湖上作祟百年而不滅,自有其狡猾之處,豈是我圖複興朝夕之間就能滅得了的?”心想:“如果我再不動聲色的探查一下就好了。”非常悔恨自己的魯莽。
孫光明道:“那我們立即給他殺個回馬槍吧?”
少林派住持淳拙,單手立掌道:“如今我們公然搜山,他們恐怕已經得到消息,望風而逃了。”
袁明日向群雄拱手道:“諸位,圖某對不住了!因為圖某的考慮不周,讓大家勞而無功了!”又連連拱手。
霍海平拱手道:“圖盟主說的是哪裏話?您也是一片苦心,想要為武林除害,‘對不住’這三個字又從何說起呢?”
群雄紛紛稱:“是!”
有的英雄道:“圖盟主在白蓮教的種種利誘之下,仍不與其同流合汙,耿直之心、正直之情,令人佩服啊!”
一陣稱讚聲後,淳拙道:“隻是如此一來,圖盟主你便惹下了白蓮教,他們武功高強,無所不用其極,日後你可要小心了!”
袁明日昂然道:“正邪勢不兩立,每一個正直之士都不能無所作為。日後就算他不來找我的麻煩,我也會找他的麻煩。”
作別群雄後,已是傍晚,主仆三人前往白雲山就近的客店。
袁明日本想一舉殲滅白蓮教後,種種的抱負、困惑便可一一實現、消除,不想由於自己的輕率化為了烏有,心中老大的不忿,自然而然的憋著一口氣。途中一句話也不說,隻是低頭沉思。
秦護院道:“經過這件事,那個袁窈冥如果真是白蓮教的人,見到咱們後就知道去者不善了!”
袁明日心中豁然開朗,笑道:“那倒未必!”揚鞭縱馬而前。
來到一家客店後,奔波多日的主仆,沒有吃過一頓好飯,要了些飯菜大吃而喝起來。
吃飽喝足後,不等袁明日叫喚,袁貴與秦護院便緊隨他來到了房間。自打聽他說了那句“那倒未必”,便知想到了辦法,剛才吃飯時見有異己,不便詢問。這時不問,更待何時?
袁明日道:“如果我們就現在這個樣子去,如果那個袁窈冥真是白蓮教的人,是會更加小心,但是如果我們換種方式的話,隻要他真是白蓮教的人,就會毫無掩飾的暴漏無遺,因為我現在是白蓮教最想殺的人。”
袁貴管中窺豹,立即猜到了什麼,急道:“公子,你想幹什麼?”
袁明日道:“我給你留一封信,然後我隻身前往大冶縣,十天後我們在武昌會合,那時若見不到我,就表明……就證明了我們的猜測,你們拿著信去找聶幫主他們……”在說到“就表明”三個字時,聲音低了下去。說完,負著手麵向了窗戶。
自從他放棄與高雲的那段感情後,心思就一股腦地重新放在了報仇揚名上麵,可是愛又不能愛的痛苦,無時無刻不在煎熬著心。第一次嚐到了感情的苦楚,那種苦楚是生不如死的苦楚,比之身受酷刑,猶有過之。酷刑僅僅是身痛,而那是心痛。有時在想:“如果沒有遇見她,也就不會嚐到感情的甜蜜;如果沒有遇見她,也就不會嚐到感情的苦澀。既然不應在一起,又何必要遇見你?奈何?奈何?”
袁明日之前在想到以身試驗的辦法後,心中大暢,大有脫了苦海之感,心道:“反正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無窮無盡的痛苦,若能以此來鏟除白蓮教就再好不過了。”這時要與情同父親的袁貴、情同兄弟的秦護院永別,不禁有些不舍,眼眶濕潤。轉過身去,就是要避免他們看到自己這樣,竭力阻攔。
雖然袁貴已經猜到了八九分,但是真的聽少主說出的那一刻,還是心中一顫,道:“公子,你不能啊!我不能讓你去拿性命冒險啊!”
秦護院道:“公子,我們或許還有其他的辦法,您不能那麼做啊!”
二人聲音顫抖,關切之至。
袁明日道:“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二仆雖知此言不虛,但是仍不想讓主子涉險。
袁貴道:“公子……”聲音變得嗚咽起來,意欲再勸。
袁明日閉眼長呼一氣,將淚花忍了起來,轉過身來道:“袁叔,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如果我不能查出血洗袁家的仇人、揚名袁家,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語氣堅決。
秦護院自從聽他叫袁貴的那句“袁叔”起,便給驚的一下子愣住了,後來更是越聽越詫異。
他隻知袁明日主仆懷疑大冶縣把竹山莊的袁窈冥,是白蓮教的人,鏟除白蓮教也是僅僅為了為德勝報仇、為武林除害,盡一個朋友的情義、盡一個武林盟主的責任,不想這中間還有這麼多鮮為人知之事,忍不住問道:“公子,你們……”
袁明日一驚,知道自己激動之下說漏了嘴,事到如今再也瞞不下去了,隻得道:“我們本姓袁,圖叔單名一個貴字、我左明右日。十八年前家中遭到了滅門,為了躲避仇人的追殺,我們隱姓埋名。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查詢仇人是誰。”握起他的手道:“對不起,我現在才讓你知道這些!我們的仇人非常強大,其實知道這些對於你來說,不是件好事。”
秦護院感動之至,熱淚盈眶。
袁貴用袖子拭著眼睛,老淚縱橫。
袁明日見此心裏非常難過,強顏笑道:“你們不要這樣嘛,或許事情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又或許那個袁窈冥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呢!”
袁貴知道他比誰都希望事情就是想象的那樣,若真的是那樣的話,論伎倆而言,他絕非對手,幾日前他被白蓮教教主所算計,就是例子。他那些話完全是在安慰別人,可是又深深地知道,他達誌之心甚切,想阻止是不可能的了,眼下隻有傾聽他的實施辦法,提醒他到時要處處留神,事事小心,盡量保全自己。
袁明日當即說出了心中所想,與二仆共商有待完善之處。
釋路藕很快便得知了各門派幫會圍攻長白山的消息,據此斷出袁明日背叛了自己。於是立即率領總舵教徒,倉促逃到了離中原地理位置更加偏遠的三清山冰玉洞。
白蓮教上上下下無不對袁明日咬牙切齒,恨之入骨。
聖女歎道:“沒想到那個圖複興如此不識抬舉,幸虧教主英明,留了一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釋路藕氣憤憤地道:“哼!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教主不客氣了!”殺氣立顯。
她送袁明日那一千兩劫來的金子,本想待袁明日收下一段時間或用掉之後,便可對其形成要挾,不想袁明日馬上就反了,如此一來詿誤的彀入手段便用不上了。
大都的太傅府,正在書房撰寫文章的擴廓,突然被脫列伯的一則稟報,給打斷了文思,在聽過稟報後,“噌”地站了起來,驚道:“什麼,他未付諸實施?”
脫列伯拱手應道:“是!他未與任何門派的人提及此事。”
擴廓森然道:“看來他把本太傅的話置若罔聞了!”
這時,一直隱在門外的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門**力了得的擴廓主仆毫無察覺。
擴廓從房中出來後,徑直走向了後院。
他來到了高雲所居的閫院小廳。
高雲一見到父親就連連央求道:“阿布,求求你,你就讓我去找圖盟主吧!”
她自從與袁明日分別以來,對袁明日的情愫並沒有因為分別而有一絲減少,相反,與日俱增。卻無奈,自從袁明日走了以後,父親對自己的看管,比之前猶有過之,想要再次逃出,那是萬萬不能的。
擴廓道:“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高雲俏臉一紅,忸怩道:“我……”
盡管她確實喜歡上袁明日了,但是要在長輩麵前說出來,還是開不了口。
擴廓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就老實說,是不是吧?”
高雲羞澀的點頭“嗯”了一聲。
擴廓心中一喜,凝重道:“你是達官貴人的千金,他是江湖上的武夫。你說,這樁婚事阿布能答應嗎?”
高雲大急,蹙眉道:“阿布!”
她知道如果父親再反對的話,是不可能讓自己去找袁明日的。
擴廓道:“一介武夫那也不是絕對不行,要阿布答應這樁婚事也可以,隻要他能為朝廷分憂、為皇上盡忠,成了有利於朝廷和皇上的大英雄,一切就都好辦了。”
高雲趕緊問道:“那如何才能成為有利於朝廷和皇上的大英雄呢?”
擴廓答道:“這個很簡單,隻要他踐行臨走之前所言。”
高雲恍然大悟。本以為父親是因為自己三番五次離家,意識到了以前對自己不妥,所以才像現在對自己這樣好。敢情這一切都是在利用自己。
好在她習慣了擴廓對她的冷酷,當下也不太激動,隻是剛剛燃起一點溫情的心,有一絲涼意。昂然道:“圖盟主他是非分明,該做的自然會去做,不該做的強迫也沒用!”
擴廓道:“那阿布就沒有辦法了!在是非與愛人麵前好好想想吧。你要是願意去爭取一下,阿布現在就讓你走。”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被女兒求著放自己去找袁明日,隻因如果輕易便讓女兒到了袁明日身邊,那便沒有了催促袁明日的馬鞭。現在見袁明日居然不吃那一套,那就隻有將女兒拋出去了。
高雲離府的那段時間,在外沒少見聞大元的昏庸和大宋的英明,孰是孰非,了然於胸。別說強迫袁明日沒用,就是有用,自己也不會去強迫。見此心道:“看來要想出去,就隻有先應下了。”
她收拾東西,帶著小葵歡歡喜喜的縱馬離開了太傅府。
擴廓和脫列伯立在大門口看著她們遠去。
脫列伯道:“太傅,大小姐能找到圖複興嗎?”
擴廓道:“你知道什麼叫心有靈犀嗎?去——暗中跟著:一來保護大小姐的人身安全;二來找到圖複興的下落便於行事。”
脫列伯拱手應道:“是!”
他在擴廓的關心下,已重傷痊愈。
高雲主仆一路向南,出了大都城南門。
高雲道:“小葵,你確定圖盟主他們是去了大冶縣嗎?”
小葵點頭道:“嗯。是哪個秦護院告訴我的,說是要去追查什麼白蓮教的蹤跡。不會有錯的。”
高雲沉吟道:“嗯。應該是,圖盟主曾跟我說過,上次離開斷刀山莊後,跟蹤的正是那個大冶把竹山莊的袁窈冥。”
小葵道:“不是應該,而是就是!”
高雲道:“你怎麼就這麼確定?圖盟主連我都沒有告訴要去哪,那個秦護院怎麼能告訴你呢?”
小葵氣憤憤地“哼”了一聲,道:“他告訴我,那是因為他心懷鬼胎!”
高雲略一思索,登時恍然,小笑嘻嘻地故意道:“哦——他一個下人敢懷什麼鬼胎啊?該不會是?”
小葵頓時羞不可羞,蹙眉道:“哎呀小姐,沒有了!”
高雲笑道:“你說不說?”
兩匹馬相距很近,她伸手便要往小葵身上抓去,進行逼問。
小葵“啊”地一側身,趕緊催馬:“駕……”馬匹撒腿就跑。
高雲大喊:“別跑!”催馬追去。
二人互相追逐嬉戲,心中大快。一想到就要見到日夜思念的人了,有說不出來的高興,多日來的想念之苦就像烏雲過去後的天空一樣,晴空萬裏,沒有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