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廓道:“師仇可報?”
鍾玉柏點頭應過。
擴廓拍拍其肩膀道:“那就好,那就好——鍾公子現在做何營生?”
鍾玉柏拭拭淚道:“草民不才,無以為生,隻得浪跡江湖。”
擴廓道:“浪跡江湖好啊,逍遙自在。若不是國事纏身,本官也要浪跡江湖。”
高娃道:“阿布、額莫,讓我去找額格其吧,我一定會把額格其找回來的!”
木仁白了她一眼,道:“你都差點丟了,還去找你額格其!”
高娃櫻嘴一噘。
擴闊喝道:“你乖乖地給我呆在府中,別再給我惹麻煩了!”
高娃走到他身邊,扯著他袍袖,嗲聲嗲氣的道:“阿布!我讓鍾公子陪著我總行了吧?”衝鍾玉柏道:“鍾公子,你陪我去找我額格其好不好?”
這可是事先沒說好的,鍾玉柏顯得非常為難,道:“這……”
高娃道:“反正你也是遊山玩水,就算多一個人罷了。鍾公子……”柔聲細語。
鍾玉柏道:“好吧!”神情勉強。
擴廓夫婦察言觀色,已明其意。
木仁見鍾玉柏願意保護女兒,便道:“那就有勞鍾公子了!”
擴廓有著自己的打算,當下也不說什麼。
鍾玉柏抱拳道:“不客氣!”
高娃道:“我有一個條件:我把額格其找回來後,不許為難她!”
木仁和顏道:“好好好!隻要你能把你額格其找回來,額莫絕不會為難她。”
高娃道:“您就是不說我也知道。我是說我阿布!”
擴廓正色道:“好——隻要她以後聽話。”
高娃一喜,當下與父母親說了別來情形,之後換過衣、吃過飯,便迫不及待的帶了些銀兩與父母作別,跟鍾玉柏乘馬幷轡馳去。
晚上,鍾、帖木兒二人在一家客店住下,在高娃房中的燭火熄滅半個時辰之後,一條白影馳風掣電般越出了客店。
這條白影徑直躥入了人跡罕至的山穀。
穀底一個的聲音道:“不錯!無聖使,你做得很好!”
他聲音粗放,顯是一個年紀不小的男子,蒙著臉,身穿縞綾,立於一塊磐石之上。
那條白影蒙著縞紗立於那縞綾客跟前,抱拳道:“他的二女兒高娃帖木兒,拉著弟子要弟子陪她找同父異母的姐姐,高雲帖木兒。”神態畢恭畢敬。
他正是此前的鍾玉柏。
縞綾客道:“你已經取得了她的信賴,現在你什麼都不用做,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她、處處嗬護她,讓他對你由賴生愛,然後逐步接近擴廓帖木兒,最終達到咱們的目的,東山再起!”說到最後四個字時,語氣慷慨激昂,右手在胸前一攥。
無聖使拱手稱:“是。”
那縞綾客晝伏夜出,在夜空中一閃而過,輕功十分了得,縱然江湖上有許多武功高強之人,卻無人發覺。
三天後,那縞綾客來到了位於黃山的蓮花洞中。
洞中燈火輝煌,人員繁多,個個手持兵刃,也都是縞綾蒙麵。
正向方凸出來的石階上放著把檀木床椅,一人端坐其中。
那床椅的靠背與扶手鏤空雕滿了龍雲,上麵襯著柔軟光滑的黃綾坐墊。整個感覺富麗堂皇,莊嚴肅穆,儼然就是一把不折不扣的“龍椅”。
剛進來的縞綾客與其他縞綾客列在了石階之下。
他向那椅中客複了命。
椅中客道:“元廷要擴廓聯合武林各門派幫會,平息叛亂,趙天龍就暴病身亡了,這其中一定有鬼,而咱們的機會也就又來啦——副教主!”
他蒙著麵,穿著似男有女,聲音亦是如此。
立在左側一縞綾客,應聲而出,拱手道:“在!”
椅中客道:“你立即前往斷刀山莊,將這個武林盟主的位置,給本教主奪回來!”
副教主微微一驚,拱手道:“教主,恕弟子直言:武林盟主之位世人垂涎,以弟子目前的武功,恐怕無法正麵勝出那些所謂名門正派高手。再有就是弟子在江湖上名聲平平,威望不及他們。”
教主道:“這個好辦,既然這其中有鬼,那麼咱們就將計就計。到時……還怕他們不高看一眼嗎?隻要你能輸的光明磊落,他們實施的是重德輕藝,這個武林盟主還怕奪不回來嗎?盯好從中搗鬼之人才是重中之重。”
副教主心中一寬,在暗中行動可是長項,拱手道:“是!”
教主聲色道:“記住:萬不可叫人認出你是本教中人!”
副教主冷冷地道:“認出弟子是本教中人的,都已經說不出話啦!”
剛進來的縞綾客出列拱手道:“教主高明!如此一來,離咱們借元廷之力,為我所用的計劃又近了一步。”
教主得意地點點頭,道:“哼!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不是說咱們是旁門左道嗎?那咱們就給他來個邪教當道!哈……”
經過幾日的兼程,袁明日等人這日來到了與汴梁相鄰的新鄉城,城中已聚集了不少各負兵刃的武林人士,都是新鄉以北前往汴梁城斷刀山莊,路過此處的。
袁明日等人執鞥徐行,剛一來到第一家客店門前,高雲主仆便看到了豎著的大旗。
高雲多日來思妹心切,立刻向店內衝去,不想突然被立在門口的小兒伸手攔住。
店小二陪笑道:“哎呦,對不住了客官!小店店小,已經客滿,還是請客官暫且另尋別處,以後再來吧!”
高雲知道,若是硬闖,非打草驚蛇不可,現在是白天,於救人大為不利,於是抬頭望了一眼懸掛的招牌,執鞥而去。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那客店上了門板,不再營業。
這時,兩個黑影閃入了二樓,一影手持一把利劍,佝僂著腰,躡手躡腳地分別挨個窺探每一間客房。
鐵虎山被殺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流星派掌門,鐵戰雲的耳朵裏。
他氣忿忿地道:“不知是什麼人殺了山兒?一旦讓我查出來,非砸爛他的腦袋不可!”突然,精神一振,隨手抓起桌上茶碗,便向房門擲去。
門外“咯噔”一響,除了瓷器撞門而碎的聲響外,另有聲音。
鐵戰雲跟前立有四大弟子,都是久經江湖之人,見狀立即意識到外麵有人在窺探,大喝一聲:“什麼人?”甩錘砸向房門,“嘩啦”一聲,房門被砸倒在地,一個持劍蒙麵的緇衣人映入眼簾。
這人正是高雲。
她正好挨個窺探到這裏,還未來得及湊眼去看,便給內力深厚的鐵戰雲發覺了,這下可是預料之外,頓時大驚失色。自知不是流星派眾人的對手,原本隻想悄悄地打探到妹妹的下落後,把人救出來,但是事已至此,再也沒有回旋餘地。隨即便鎮定了下來,看到鐵戰雲那副凶殘的嘴臉,再想想自己生死不明的妹妹,頓時憤怒到了極點,挺劍“嗖”地一聲,遞向了鐵戰雲。
鐵戰雲欲待作勢接招,麵前的兩名弟子護師心切,已搶先舞錘接上,於是就退到了邊上。一來給弟子臨敵鍛煉的機會;二來靜觀來者武功路數。
另外兩名弟子則拎錘把住門口,防敵脫逃。
流星錘屬於索係暗器類兵器,威力極大。有道是:巧打流行,順打鞭。隻有打“巧”了才能遊刃有餘,發揮威力。
而兩名流星派弟子又不是使流星錘的絕對高手,這樣一來,且不說是否能發揮流星錘的最大威力,單是一與高雲接戰,房內的桌凳陳設,便被霹靂啪啦地砸了個粉碎。
正當三人打鬥之時,又一個蒙麵緇衣人挺劍躥了進來,加入了戰團,卻是和高雲一夥的。
這人正是小葵。
她正當與高雲分別挨個窺探客房時,忽聞打鬥之聲,知道是主子與人接上了,於是當下不及多想,立即持劍前來支援。
鐵戰雲微微一驚,心道:“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能耍什麼花招。”
這樣一來,原本勢單力薄略處於下風的高雲有了小葵這個幫襯,立刻大占上風。
聞訊而來的流星派其他弟子,立刻接替那兩名弟子把守住了門口,那兩名弟子舞錘隨即也加入了戰團。
一時間,錘來劍往,火花四濺,打鬥的甚是激烈。
雖雙方人數是四比二,高雲主仆還是女子,但是高雲自打知道母親的事那天起,便起了離家的念頭,所以練功時不僅自己刻苦,還硬逼著小葵也跟著苦練,這樣一來,主仆二人的武功倒也毫不示弱。
她們比之高娃的武功大有過之。
鏖戰之下“噗”地一聲,屋內瞬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原來牆上的油燈這時在眾刃的疾風呼扇下,再也堅持不住了。
隨即兵刃相交之聲立止,誰也不敢再動:一來以免傷了自己人;二來暴漏自己的位置,給敵人以可乘之機。
高雲念如電轉:“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們的兵刃有鎖鏈,不敢稍動,我們可不怕。”於是嗅了嗅小葵身上所散發的淡淡地胭脂味,找到了小葵所在的位置。接著,悄無聲息的慢慢向小葵移去。
流星派的四名弟子雖在江湖上摸爬滾打有些年了,但大敵當前之下,隻知凝神察覺敵人動向,卻沒有發現敵人所發出的淡淡地胭脂味。
高雲摸到小葵後,小葵意會,雙雙向門口移去,可是正當快要走出門的時候,黑暗之中突然眼前一亮,頓時一驚。
原來是把在門口的流星派弟子為防敵人趁黑逃脫,急忙晃亮了火折子。
光亮之下見敵待要逃脫,四名弟子急忙揮錘而至,把守在門口的弟子也趕緊揮錘堵上。
主仆二人逃脫不成,隻得挺劍再戰。
屋內再次劈“裏啪啦地”鬥了起來。
鬥著鬥著屋內再次一亮。
原來,把守在門口的弟子又取來了更加明亮的火把。
高雲情知這下再無轉機,於是大喊:“事已至此,跟他們拚了!”
小葵點頭應過。
主仆二人施展出了拚命的打法,利劍“嗖嗖”疾遞。
她們想要和對方同歸於盡,流星派的四名弟子可不想陪她們玩完,如此一來,畏首畏尾,一些淩厲的招式往往半途而廢,無法施展出來,此消彼長,她們大占上風。
流星派的四名弟子直被打的手忙腳亂,叫苦不迭。
守在門口的其他弟子知道,時間長了,保不齊一個不小心,便有性命之憂,因此,紛紛都想上前出手,相助同門,卻無奈由於房間狹小,流星錘又以大幅度見長,隻能勉強容納六人打鬥,如果硬要挺進的話,隻會礙手礙腳,幫了敵人。可是那四名同門是師門中排名的靠前弟子,他們不自行退下,自己又不好讓他們退下,換上自己,於是隻得守在門口幹著急。
殊不知,那四名弟子是礙於在師父跟前,若無重傷之下,自行退卻,哪便於自己在師父心目中的地位,極其不利,所以隻得苦苦支撐。
高雲主仆的利劍揮的“嗖嗖”有聲,越戰越勇,直打的那四名弟子渾身是傷,汗血不分。
高雲揮劍攉開來錘,回過劍來急衝其中一名弟子胸口刺去。
那弟子大驚,急忙甩錘以守為攻去。
高雲後仰閃過,挺劍一個轉身,劍鋒直削那弟子咽喉,連守帶攻,整個動作快速一氣嗬成,那弟子這次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
就在這時,隻聞一聲叱吒,一條黃橙橙的金龍快速無比的從側麵飛來,直擊高雲的頭顱,高雲隻得中途回劍抵擋,一撞之下手臂頓麻,對方內力之厚,實是平生少遇,連忙後退兩步。
攻者正是鐵戰雲。
其他弟子使得是鐵質流星錘,他使得卻是高人一等的銅質流星錘。
鐵戰雲之所以現在才出手,實是要看看敵人還要來多少人,以免輕易出手損耗功力,到時應付不過來。現在弟子有難,就不得不出手了。
他是流星派的掌門人,使流星錘的功夫自不可與他人相提並論,因此,旁人怕因為空間所限,礙手礙腳,他可不怕。
高雲剛一站定,鐵戰雲前錘飛至,後錘緊隨其後,高雲有了前車之鑒,這次不敢再揮劍硬擋,隻得趕緊飛身躍起,躲過來錘。
鐵戰雲使得是練習難度更大、威力也是更大的雙流星錘,左右開弓,威力無窮。
他剛剛得到愛子慘死的噩耗,心中正悲痛萬分,這時候偏逢高雲主仆打上門來,他生性本來就暴虐,現在更是將所有的悲憤傾瀉在了高雲身上,也不等先將人製住,然後問清楚再殺。所以,招招下的是死手,絕不給敵人活命的機會。
高雲被打的全無還手之力。
而這時,小葵沒有了人分散敵人,流星派的四名弟子雖然由於師父的加入,變得空間狹小,礙手礙腳,但還是不可小覷,有好幾次險招直嚇得她“哇哇”大叫。
一時間,由於鐵戰雲的加入,戰局又發生了逆轉。
高雲再勉強接了鐵戰雲十餘招後,漸感捉襟見肘,應接不暇。
鐵戰雲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乘勝追擊,勁運雙錘,分別使一招“金錘砸地”和“青龍纏玉柱”,在雙肘一繞,左右開弓,分別從上往下、從左往右夾著勁風,衝高雲頭、腹甩去。
高雲大吃一驚,此時已被逼的大亂陣腳,這一毒辣的招數,是無論如何也應付不了。
小葵本來就身處險境之中,一瞥眼間見高雲有難,當下也不再去理會南麵攻來的鐵錘,仗劍躍向高雲,“噹”地一聲,拚盡全力替高雲擋開了從上砸下來的銅錘。
高雲一喜,揮劍又撥開了從左掃來之錘,盡破敵人這兩招毒辣的招式,正當這時,又是“啊”地一驚。
小葵隻覺後背一股勁風來襲。
當她意識到大事不妙,急忙揮劍回身去擋時,鐵錘一到胸前數寸,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然就在這危急時刻,那鐵錘突然上挑,一個弧線反擊回去。
守在門口的流星派弟子大驚,急忙向兩旁閃開,“啪”地一聲響,那鐵錘落在了門口,砸透了數寸厚的樓板,力道著實不小,大有流星錘的金錘砸地之式。
當主仆還不知怎麼會事時,一個蒙緇衣人已立在了麵前,主仆一喜,已明其意。
原來把在門口的流星派弟子,隻留神了在屋內打鬥的主仆,別讓她們跑了,卻忽略了外麵會有人進來,當一個黑影掠過頭頂時,再阻止已來不及,不等定下神來把這個漏洞給補上,又一個黑影已躥了進去。
鐵戰雲心道:“果然還有後援。”
高雲主仆有了這兩個強勁的幫助,精神一振,挺劍主動向鐵戰雲反攻。
流星派的那四名弟子甩錘砸來,為師父緩解壓力。
袁貴大喝一聲,揮劍迎上。
高雲雖有了小葵這個幫手,但終究敵不過鐵戰雲這個老道的一派掌門,袁明日自知此事與己無關,隻是在高雲主仆應接不暇時,出手解圍。然而就是這“出手解圍”,鐵戰雲便深感敵人這個後來者內力不弱,自己許多絕招都被這個人巧妙化解,似乎在招式上也有過人之處。
他並不知曉袁明日不擔主攻的用意,還以為敵人是要乘自己不備時,突然給自己致命一擊。有了這重顧忌,不禁縮手縮腳起來,許多毒辣的招數便無法甩開膀子使出來。
如此一來,此消彼長,高雲主仆又逐漸占據了上風。
隨著幾聲慘呼,四名流星派弟子倒在了地下,雖袁貴武功高強,但非全部出自他手。
原來是由於房間狹小、打鬥人多,四名流星派弟子又非使流星錘的絕頂高手,他們見敵人人多勢眾,護師心切之下竟將自己的錘技還應付不了這種情況的茬兒給忘了,一個不小心在敵人的推波助瀾下,你捎我一錘,我帶你一下。如此幾個來回,便打到了兩三個,剩下的一兩個袁貴三下五除二也給擺平了。
鐵戰雲本來已對來新來者心生忌憚,這下見自己門下四大武藝高強的徒弟,紛紛倒地,一下子便慌了神,流星錘上的功夫便更加大打折扣,本來防守嚴密的招式,一時間出現了漏洞。
小葵抓住機會,挫身一個掃堂腿,直掃敵人下盤。
鐵戰雲不及防守,功運雙腿,竟然硬生生的受下啦,而且沒倒,連踉蹌也沒打。
而小葵的腿卻被撞得痛入骨髓,幾欲斷折。
高雲主仆不明其理,袁明日主仆卻是一驚,心道:“久聞流星錘由於難練的關係,一不留意就會傷己,因此每一個流星派的人都練有一身硬功夫,而鐵戰雲竟然能練到受擊後連一個顫都不打,實是駭人聽聞。”
盡管如此,鐵戰雲還是一驚,未免下次掃來的是劍,立即左錘下防,右錘去防備袁明日,這時,脖頸一涼,一柄明晃晃的利劍,已架在了脖子上。
高雲主仆有了袁明日的幫助,便可以大膽的猛攻了,剛才這一招正是她們的“調虎離山”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