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兵說了那麼多,我隻讀懂了我無論如何都得不到葉霜這個蘋果了。其實蔡兵應該要說點好聽的,那樣才會免遭被毒打的苦難。
車是同鄉弄來的,坐的都是大學城讀書的老鄉。
一般是一男一女一個雙人座,靠得很近,談天說地,然後靠得更近,談情說愛。而如果不是包車,而是在車站搭車的話,情況會更進一步,兩個人摟在一起,準備回家談婚論嫁,生兒育女。
但也有被車分隔內外的情侶,一個人在車內,一個人在車外,兩個人一起不停揮手,含情脈脈,眉目傳情。
在車子啟動的時候,車裏的人從車尾趕到車頭,外麵的人小跑過來,不變的是仍然不停揮手。
車子走遠了,看不到外麵的人了,就開始打電話:“我看不到你了,好想就見到你,一瞬不見,如隔一生,七天的分離我會生不如死,親愛的朱麗葉!”然後電話裏麵傳來朱麗葉的哭聲和對羅密歐的呐喊。
我不知道這個“羅密歐”老鄉有幾個一生一世可以活,可能他對一生一世的理解比較微觀,異於常人,用秒形容都覺得誇張。就好像我一直搞不清楚羅密歐與朱麗葉哪個是男的哪個是女的,這不是常人要思考要為難的問題。
車前進了一會兒,我又有新想法:或者我才是最奇怪的人,最另類的人。畢竟對好幾個人發誓要愛其一生一世的人還是不在少數的,他們也有好幾個一生一世可以活。
車又前進了一段路,我覺得其實我應該也不會太奇怪。現在我就經常覺得自己是個娘們,葉霜是個純爺們。
車突然顛簸上了一段坑坑窪窪的公路,讓我突然想起方小方的臉。車子跑上了平坦的陽關大道,然後我就想我在那陣顛簸之前想什麼了,發現想不起來。再想一下,還是沒印象。
我放棄尋根究底,因為我知道想破腦袋也沒用。自葉霜走後,我就經常這樣,會莫名其妙地忘記剛剛做過的事。導致我經常會問自己“怎麼出現在這裏?”“吃過飯沒有?”“上完廁所用手紙了沒?”“剛才那個說半天課的老師是男是女?都講了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
然而都沒有解。我就會覺得自己的生活連夢都不如,做完夢至少還能想起做了春夢還是噩夢,生活卻隻給我留下空白和一堆堆幼稚的問題。
車子越跑越快,一直向前,時間也是一直向前,前麵那兩個人的嘴也一直向前,中間還夾著塊餅幹。
我的記憶卻一直後退,像放碟子時按了快退。一個星期前,葉霜離開前,一個月前,兩個月前,見葉霜以前,三個月前,半年前,跟葉霜聊天前。片子沒了,按後我按下快進,這就是過電影,而不是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