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若玉和水雲天出現在野馬山寨眾人麵前時,野馬山寨眾人盯著他倆,表情驚訝之極,像是見到了什麼怪物般。
雖然周若玉這幾天塗了金創藥,傷口已慢慢愈合;又精心梳洗了一番,把臉上身上的血跡抹去。但當他風塵仆仆地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眾人還是不相信不久前剛別過的絕世美少年如今竟如此憔悴。
梁振寨和萬紫一見到周若玉,便不忍心再看他第二眼了。不用說,他們也知道這一別,周若玉遭受了非人的酷刑。他倆一齊奔去迎接周若玉。周若玉本來騎著馬飛奔而來的,見到萬紫和梁振寨飛奔過來,也顧不及下馬,一躍便從馬上躍下來,恰好跟奔向他的萬紫和梁振寨摟抱在一起。他一手摟住萬紫,一手摟住梁振寨,三個年輕漂亮的腦袋湊在一起,看得眾人唏噓不已。他們三個一言不發,都在互相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聆聽著彼此的呼吸,心裏均想,要是大家都能這樣平安地永遠地在一起,該是多麼的幸福。不知為何,在那摟住彼此的一刹那,他們三個心中都湧起一股奇異而神秘的恐慌。冥冥中仿佛預感到有一些可怕的東西正在向他們靠近,然而他們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好了。”周若玉微笑著安慰道。“我沒事的。隻不過受了些皮肉傷而已,這算得了什麼呢?學武之人若不挨些刀槍之痛,還算什麼習武之人呢?”
不知為何,萬紫的心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道:“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離了,一定不要再分離了!”
梁振寨和周若玉都知道萬紫是嚇壞了。周若玉也暗自慶幸,要不是逃得快,最終還是會死在蒙古人手上,那樣就再也不能跟萬紫和梁振寨見麵了。這麼想著,他的心裏也有了恐慌。恐慌是世上最可怕的病,沒藥可治的。自有人類開始,恐慌便伴隨人類左右。而能使周若玉這等心狠手辣、武功高強的人恐慌的,莫過於生離死別。命運總是無常,人生也處處充滿危險。也許下一秒,便跟這世上要好的人生死分離了。
野馬山寨眾人見他們三個年輕人摟抱在一起,不知為何,這本是平常的情景卻有了一種懾人的力量,震撼著每個英雄好漢的心。也許他們都從這三人身上看到了生命中最根本的東西,也許他們也在感慨人生無常命運弄人,也許他們預見到都等在他們麵前的死亡……自己的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摯愛的人死去。他們大都寧願自己死去,也不願意看著摯愛的人——父母兒女、兄弟姐妹、親朋好友比他們先死……這混亂而古怪的感覺在那個日落黃昏同時湧上各人心頭,每個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水雲天看著他們三個被夕陽霞光的餘輝染成橘紅色,心裏忽然間明白了。她心道:“無論我如何努力,無論我如何執著,無論我如何癡心,終究也不可能走進他的心中,隻因為他們三個之間,有著可以跨越時間與空間的血緣的親情的紐帶……他們已經認識了十幾年,在這十幾年中,他們有著不可磨滅的記憶,而我,再跟他十年二十年,也無法給他如此深的記憶的……可是,叫我如何是好呢?我離不開他……”
梁振寨和萬紫把周若玉帶回到他們寄住的客店。大家對周若玉熱情得緊,卻把水雲天晾在一邊。水雲天也不氣惱,一幅逆來順受的樣子,自顧自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梁振寨最看不得冷酷無情的事。對這樣一個癡情的美女,他總是於心不忍,知道她對周若玉一往情深,也知道周若玉鐵石心腸,絕不會對這個女子多瞧一眼。他便搖著扇子走過去,歎了一口氣,皺了皺眉宇,似乎有點痛心,又似乎有點憐憫,道:“水小姐——”
他話音還沒完,水雲天便翻了翻眼睛,道:“你別可憐我,我也用不著你可憐。等你知道我爹爹已把你們老家都挑了,你恨我還來不及呢!”
她這話剛完,聚在另一邊的野馬山寨眾人聽了,頓時瞪眼望著她,仿佛望著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獸。水雲天見他們吃驚得圓瞪著眼睛,心裏難過,嘴巴一扁,淚水便流下來了。“你們這麼瞧我幹嘛?又不是我滅了你們老巢的。我爹爹派兵去的時候,我還跟著你們呢!”
眾人聽著,都愣在那裏,仿佛不相信此事似的。梁勝天驚了半天,忽然笑道:“這小姑娘當真會說笑話!”
誰知周若玉卻道:“梁伯伯,是真的。”
梁勝天隻感到心裏仿佛挨了一刀似的,劇痛一陣,隨即虎目含淚,可是還是苦笑道:“這……怎麼回事?”
眾人都拿眼睛望著周若玉,隻有梁振寨瞪著水雲天不動,仿佛被人點了穴似的。這個與人為善的快樂少年簡直不能相信他那可愛的野馬山寨竟會被挑了。水雲天被他望得心裏發毛,隻好用手把他的臉撥向周若玉,這樣梁振寨才兩眼發直地望著周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