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題曰:春風送伊君憔悴,信箋訴舊意闌珊。
三月裏的春風似剪刀,三月裏的春雨貴如油,江南小鎮在春風與春雨的呼喚和滋養下,萬物開始複蘇,恍然在一夜之間,大地罩上了一層翠綠的秀發,還不時在某處戴了幾簇鮮花,讓人看著心裏一爽。這時,遷徙到北方的候鳥一批又一批地乘著花香趕了回來,雄鳥與雌鳥在樹枝上調情振翅,躲在枝葉間勤勞地反複銜著枯枝築著新巢。
亡銀鎮公交車的最後一站,方辰站在路邊,看著一輛中型的奧迪緩緩地離開。
車窗搖下來,一個女生探出頭來,“辰兒,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知道啦,你也是。”方辰扯著嗓子回應道。
若玉坐著他爸開的車行駛離去,消失在了路的盡頭。這條路既是通往市裏,也可以通往別處,仿佛兩個人的未知軌跡,從此將隔離在路的兩端。他們都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人生路上存在了許許多多未知的因素?盡管他們心裏有這樣的顧忌,但他們義無反顧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現實生活往往就是這樣的,看似給了你很多選擇,但上天早已給你限定了許多條件,比如一個人的家庭背景、生活學習的環境、個人的興趣愛好、決定命運的性格等等,這些限定條件幾乎很難通過人力去改變,由它們組成的共同體讓你的出路幾乎成了單一的方向,迫使你最終麵對人生的選擇的時候已經不再是選擇,而是疼痛的抉擇。
方辰無精打采地走向臭渠中學,幽徑兩旁的梧桐樹已經撐開了嫩葉,空氣裏清香而濕潤,但方辰現在的感覺除了落寞還是落寞,有一種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他將若玉留給他的筆記薄翻開來看,這是他如今唯一的慰藉。日記薄裏記錄著若玉生活裏的點點滴滴,但幾乎每一條都跟一個人過不去,那個人就是方辰。
“今天我來到新的學校新的班級,見到了新的老師和新的同學,但是有一個男生真讓人討厭,他一開始就欺負我。我想我不會再讓他欺負我了。”
“今天學校頒獎典禮,我很開心地上台領獎。但是唯一有些讓我不服的是,方辰名次竟然緊跟在我後麵,他平常是那麼不認真。我媽媽看見他的進步,還特別表揚了他,可他卻笑都不笑一下,真沒禮貌。”
“陽光真好,新的一天裏我希望開開心心的。最好不要遇見方辰,看見他我就莫名地想要打人。要是我請來了瑪爾斯,就可以打敗他了。”
“時間過得真快,小學快畢業了,可我不想就這麼結束。那個曾經讓我討厭的家夥變了,原來的記憶當中他是那麼的粗魯,現在好像變成了一位哲學家,說話一套一套的,別人都開始崇拜他了。我也……唉,我可能瘋了。”
“上初中了,可是沒覺得有甚麼趣味。到處都是陌生的同學,要是有個人給我解解悶就好了。以前這個時候誰給我解悶的呢?天啊,我竟然想到了他。不寫了。”
“放學路上竟然見到方辰了,還衝我笑。我居然緊張了。他有那麼可怕麼?他好像說他在臭渠中學上學,那個學校好嗎?”
“我感覺鎮中真沒甚麼好的,我要轉學。臭渠中學把方辰那樣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的家夥都教的謙遜了,我覺得我應該到那個學校去才好。明天就去說服我老爸,哈哈。”
“方辰這家夥在哪裏啊,來臭渠中學兩個周了都沒見著他。算了,管他在哪兒呢,我見他幹嘛?嗬嗬。”
“我轉班了,方辰這家夥作為老同學,對我還是很好的。沒事兒講個笑話,有點兒都比範兒。睡覺睡覺。”
“回家的路上跟方辰走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感覺學校離家還蠻近。我是不是變得有些不正常了,都怪方辰。”
“過了這麼久,學校的生活有些壓抑,但還好有方辰,總是給我帶來樂趣,我覺得我有些離不開他了。我要不要把我的想法跟他說說?”
…………
“辰兒,你是我最美好的時光。”
紙上被一滴一滴的浸濕了,那是方辰的淚花。“走之前還要留下這些話來氣我,我會記得你的,到時候等你回來了,看我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強行吻得你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