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腳下踏著方位,在各個暗格裏馳騁了一陣子,終於走出了機關陣,來到了一間密室。密室裏光彩奪目,上如浩瀚星空,下如海底世界,左右畫竹卷林,給人一種多重的立體空間感。但方辰進入密室之後,第一眼看到的是當中的兩副棺槨,棺槨後麵正對的牆上掛著兩幅手繪的遺像,正是王鴻初和王沁藝的。遺像上方有橫批“馨蘊流芳”,兩旁是一副鐫刻於牆體上的挽聯:
隱逸一生,淡清名利,名利浮雲散;無邪半世,貞重情宜,情宜磐石堅。
方辰遲緩地走向棺槨,對著棺槨三稽首,起而細看挽聯,自言自語道:“‘宜’通‘誼’,‘誼’同‘義’,彎兒繞得有些多啊。也虧師兄想得到。隻是這‘清’倒不如‘薄’好,按如今四聲,也無不妥。如此,前‘利’可看作不同於後‘利’,前‘宜’可看作不同於後‘宜’了。噫!每聯末尾二字皆用別體,倒有些意思。”說罷,會心一笑。方辰走到挽聯上聯用手先後按下“雲”和“散”,再走到下聯用手先後按下“石”和“堅”,合而“蘊扇是間”,牆體坼裂有路,方辰隨即閃身出去了。
方辰出的密室來,發現自己現身於沉香玉正殿之後居左的屏風間裏。方辰來到正殿閑看了一會兒,忽聽得殿外一陣環佩聲,於是貓在殿門看,但見得:
洞府壁坼白乘歸,玉人出維發修垂。
丫鬟左右忙攙扶,環佩璆然履步微。
花鈿金粉簪墜搖,裙裳起風宮絛飛。
小靴描紅紅梅綻,瘦衫織金金鳳圍。
梨花嬌俏淡秋波,柳葉下弦啟皓貝。
時常威嚴不必怒,偶爾瞋視亦為美。
身量適中卻顯高,心思縝密少顰眉。
這樣一位美女,從馬車上下來,在另外兩個姑娘的陪襯下,往方辰的方向走去了。方辰一時竟看得呆頭呆腦的,人家要進殿了,他也不知道躲,忽然反應過來時,卻已是措手不及了,唯有背貼著玉牆,等待被人發現咯。然而她們三人並未進殿,方辰再探頭看時,發現一個渾身濕漉漉的漢子朝她們走了過來。因為沉香玉宮冷光明耀,方辰立馬認出他是王霸。三女見了他甚感驚訝,一個丫頭忙問:“你是誰?別過來!”王霸果然停住了腳步,虛偽地笑了笑說:“我叫王霸,你們是住在這裏的?”丫頭說:“這是我們老爺和小姐的住處,我們不住這裏住哪裏?沒想到老爺帶我們去了居園籬苑一趟,你這外人就趁機跑進來了。你最好馬上出去,不然我家老爺回來,定不饒你!”王霸卻問:“你們住這裏,你們可是姓王?”丫頭說:“我家老爺姓甚麼,你一個外人管得著麼?”王霸聽了立馬翻臉了,聲音低沉地說:“老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僥幸進來,共來的八個,現活我一個,你居然讓我出去!出去去哪裏啊?到水裏喂蛇嗎?告訴你,要是你們是張李外姓的,趁早給我滾蛋,這是我王家祖宗的遺產。”
渾身濕漉漉的王霸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和霍老太等四人在機關陣裏亂轉時,宛如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難。在機關陣的變換中,Diego和其中的一個保鏢被石牆給壓碎了,之後王霸和腿部中傷的霍老太僥幸脫離,卻又進入了一個狹長的隧道裏。因見隧道的盡頭有光亮,王霸就歡天喜地地跑過去,霍老太忍著傷痛可憐巴巴的在後麵緊跟,就這樣跑著、跟著,忽然地麵傾斜,二人直接滑到了水裏去了。當他們正感受到水裏溫度的暖和之時,隻見有無數的蛇蟒從四麵八方朝他們遊了過來。王霸也不管霍老太的死活,自己見了水底有團亮光,竟然連重力感受都忽略了,而把它當成天空上的星光,於是就朝它拚命地遊了過去。霍老太體力不支,爭紮在原地被蛇群重重蓋住,片刻間人就沒了。王霸倒是使了吃奶的力氣逃命,最終把群蛇甩在了光茫的邊緣。他一頭紮進光茫,探出頭來時本以為會看到天空,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看到的竟然是個異彩奪目的溶洞。王霸從水裏爬出,稍作了休憩,而後往溶洞深處走去。接著,被他發現了“沉香玉宮”,因看得此間好一派黼黻文章、玉輝奪目之大觀,不禁大笑,“這就是我家族中傳說的沉香玉宮,哈哈哈……我終於進來了!我終於進來了!我終於進來了!……”
王霸之所以知道這裏有個沉香玉宮,又說是他家族流傳的,自是有個故事的。
19世紀末期,由於滿清長期的閉關鎖國,導致中國在各個方麵都遠不如西方國家,在世界上失去大國的地位,並逐漸開始嚐到苦果。國人為救亡圖強,封建統治階級中的部分成員如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張之洞等,主張引進、仿造西方的武器裝備和學習西方的科學技術,創設近代企業。他們進行了諸如外事交涉、訂條約、派遣留學生、購買洋槍洋炮以及有按照“洋法”操練軍隊(北洋、福建、南洋艦隊)、學習外洋科學、使用機器、開礦辦廠等對外關係與外洋往來的事物有關的一切事情。王明月是當時河南鄭州的一屆狀元,他認同張之洞撰寫《勸學篇》,提出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這一觀點,自打著“師夷長技以製夷”的算頭,加入洋務派後,被派遣到日本留學。但後來洋務派把所有成果付諸於“借洋助剿”太平天國運動等國內農民武裝勢力,對外卻一味單方麵意願地調解和妥協,而政權又掌握在以慈禧太後為首的頑固派手中,這樣以來,讓中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王明月認清這些真相後,大呼:“國將不國矣,其我何用哉!”因料得國家將陷入長期的混亂之中,以“不忍看國之害民侮權也”,遂舉家遷徙,來到鳳凰嶺這蠻荒之地,過著不問世事的耕讀生活。王明月有三子,長子王鳳先,二子王鳳鳴,三子王鳳仁。王鳳先和王鳳鳴長成,謂其父曰:“身逢亂世,君子當力挽於狂瀾,濟民於水火,不圖以自安。”王明月想了想說:“今拳匪為滅,八國掠京,益知滿清不可扶矣。目今之宇內,能驅逐洋人,馴服韃虜,恢複中華,定國安邦者,非同盟會莫屬。你二人既執意出山,當赴身於此,方為民之所用也。”於是,王鳳先和王鳳鳴離開了鳳凰嶺,參加了同盟會,這一走皆了無音信。王鳳仁長成後,繼承乃父王明月在鳳凰嶺的家業,生了一男一女,男的起名王鴻初,女的起名王鴻珊。之後男女各自成家異爨,王鴻初同妻子分居棲鳳軒,王鴻珊同丈夫東方銘玨分居沉香玉宮。東方銘玨年過五十才得一女,取名東方若絮,生的乖巧動人,夫妻二人充作子養,教之讀書識字,倒不把針黹之事為要。
先前所描述的美女,她即是東方若絮。東方若絮因聞王霸說他祖上係這裏的主人,於是就問:“你祖上有哪些人?”王霸“哼”一聲說:“我高祖王明月,曾祖王鳳先,祖父王鴻國,父親王貞平,到我王霸。”東方若絮問:“你全名是不是叫王沁霸?”王霸說:“正是,隻因登記戶口時省了,也就叫王霸了。”貓在殿門內的方辰聽了忍不住暗笑:“這樣就成了王八啦!我看還真像。”兩個丫鬟聽了,也忍不住嘲笑。王霸為之發火說:“笑甚麼笑?按道理你們就是我家的奴婢,怎麼敢笑話起主子來了!”東方若絮冷笑說:“按輩分我是你長輩,你見了長輩也不磕頭?”王霸心裏一咯噔:“這小姑娘怎麼比我輩分還大?”因問:“你是哪輩的?”東方若絮說:“我母親是鴻字輩的,你說我是哪一輩的?”王霸脫口而道:“你是我父輩的!”兩個丫鬟又嘲笑說:“正是你父輩的。”王霸不生氣,反倒歎笑了一聲,心裏暗說:“原來你不是我王家的人啊,那憑甚麼跟我傲氣?”王霸見她們三個都是些小女生,東方若絮又生得嬌豔動人,竟暗暗起了齷齪之心。於是,他先假裝恭敬以靠近她們,之後突然把東方若絮抱在了懷裏,做起了輕薄之舉。兩個丫鬟嚇的慘叫,卻又不敢上去阻止。王霸把東方若絮扛在肩上,往殿內而去,東方若絮看見了門邊的方辰,方辰使眼色讓她別出聲。王霸把東方若絮摁在榻上,就手襲玉峰,一頓親吻。東方若絮急的直亂叫,方辰從後邊忽然給王霸一笛子,打的他暈了過去。方辰一把丟開王霸,看著東方若絮那狼狽態,吞了吞口水說:“你沒事了,他被我打暈了。”東方若絮看他手上拿的笛子,起身一把奪過去說:“這是淩薪絕送我的,你憑甚麼拿去?”方辰卻問:“你認識我師兄?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東方若絮不答且問:“你就是方辰是吧?淩薪絕跟我提到過你幾次,說你是他師弟,以前一起在鳳棲軒住過的。”
方辰連連點頭說“是”,然後得意洋洋地說:“姐姐,你知道我是誰,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東方若絮說:“我叫東方若——啊!”方辰被人從後麵當頭一棍打暈在地,隨之在其身後出現兩個丫鬟。丫鬟激動地說:“小姐,你別怕!他被我們打暈了。”東方若絮忙俯身察看方辰的狀況,並埋怨丫鬟說:“舜英、舜華,你們幹嘛打方辰?他是自己人。你們快把那個王霸捆了,免得他醒來我們難以對付。”舜英、舜華一看案下還躺了一個人,心裏驚奇:“怎麼有兩個男的啊?”
東方若絮看方辰流了一腦門的鮮血,喚他幾聲也不應,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竟然斷氣了。嚇得她忙伸回手,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若是他死了,一來自己有愧於他的恩情,二來不好跟淩薪絕交代。這一愧一憂,不禁急的她哭了。東方若絮這一哭,沒能把方辰哭活,倒先把王霸哭醒了。接下來她將麵臨怎樣個凶險,還待在下吃頓茶飯後,再來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