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題曰:金龍一去添稀事,悲鳳再來說傳奇。

卻說雋怡為感激方辰、美悅、毛毛三人的救難之情,和父親商議著買了菜果,特邀約他們三個在家吃飯。方辰本說不必了,但盛情難卻,也唯有同意了。宴席間,王老師為方辰出計策挽回父女之情,而說了些感激之言。方辰亦回謙說:“我也不是個過貸於人,功斂於己的人,沒有毛毛的切心訊告,美悅的貼善傳問,我又能怎麼樣呢?況且雋怡本便是個好女孩兒,即便沒我多事,這個事實也是不會變的。”王老師不掩喜笑而三稱其“是”,又說:“好一個不斂功貸過之人!來,我們以飲料代酒,一齊祝賀一下!”大家都開心地舉杯暢飲。迨宴席散了,三人與他父女說了些閑話,自便告辭去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這天是周五,也是聖誕節。這個節日,在傳統的中國人這裏,基本是不過的。但是到了九零後和九五後這裏,不知甚麼時候,已被他們當成了一個隆重的節日。方辰是一個不愛關心黃曆的人,經常連傳統節日都不放在心上,自然不知道甚麼聖誕節。因為這個原因,常常被他母親批評:“你若將來不奔個出路,當了農民隻怕隻有餓死的份兒。”不過好歹他在學校,還能知道這天是星期五,中午該放假了。

方辰來到了鎮中門口,邀若玉回家。對於當下這一段日子,二人心裏都格外珍惜,因為一開年,若玉就要進市裏念書去了,之後若想見麵,隻怕得等到下一個暑假了。若玉看見了方辰,便朝之跑了過去。跑得要攏他身了,卻因為踩到了冰塊兒上,所以腳下一滑,跟著身體重心不穩,隻聽她“啊”的一聲,眼看就要栽個跟鬥。還好方辰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還在驚惶失色中的若玉。四周的人,本來都在為歡慶聖誕節,要麼送鮮花,要麼送蘋果的。現在方辰和若玉鬧這麼一出,弄的大家都把目光鎖定在他們身上。若玉傾斜的身體被方辰攔胸抱著,看得某些人都流口水。若玉忙站直了,緋紅著臉對方辰說:“不好意思,這隻是個意外!”方辰把原話也對她說了一遍,弄的若玉既不能說“沒關係”,又不能責備他,一時不知道怎麼答的好,竟然愣住了。過了一會兒,若玉才想到從包裏取了一個蘋果給方辰。方辰接過蘋果問:“怎麼想到送我個蘋果呢?”若玉先是“嗯”了一下,然後驚歎:“大哥!今天是聖誕節啊!你不知道?”方辰遲疑了一會兒,然後笑了笑說:“我逗你的呢!還真當我不知道今天是甚麼節日麼?隻是你送了我蘋果,我總不能再還你一個蘋果吧!那我送你甚麼好呢?”方辰看了看若玉,而後開玩笑說:“我送你三個吻吧!一吻姑娘笑口常開,二吻姑娘貌美如花,三吻姑娘青春永駐。”若玉忙捂了嘴笑著說:“你騙人!要真是這麼好,豈不是美容院幾乎都要關門,你都不愁將來找不到工作了。”方辰苦笑:“你要是舍得讓我把這個當事業,我也沒意見啊。不過大前題是,姑娘都要長得像你這般好看才行。”若玉半嗔半喜,逆著旁人的眼光,直拉了方辰就走了。

時間飛逝,期末考試結束,寒假來臨了。放寒假這天,方辰、毛毛、美悅、若玉、屈濤和雋怡六人,約定好要在三天後,也就是一月十七臘八節這天,一起去白石山遊玩。白石山即白石山脈,南起於古龍鎮紅鶴村,北終於亡銀鎮葬鳳村。從南入而北下,由飛龍峰、禦劍峰、麒麟坡和朱雀嶺組成。其中,最北的朱雀嶺和亡銀鎮葬鳳村的鳳凰嶺是比鄰的,二者由一條河流貫穿南北。在朱雀嶺的南楓渡乘舟順流而下,僅需半個鍾頭就能到達鳳凰嶺的北梅渡。

到了臘八節這天,方辰大早起來,為出遊之事做了些準備。準備好以後,方辰便身著黑色大衣出了門。路上積雪未化,人走在雪毯上的時候,隻聽得噗哧噗哧的響。方辰和若玉先說好了,出遊這天,由方辰到若玉家去接她。方辰來到了老鎮街,走到一戶人的門前敲了敲門。門隨後不久就打開了,走出來一個老婆婆,見了方辰就問:“你是叫方辰的嗎?”方辰忙客氣地說:“我是方辰,老奶奶。”老人家聽了不高興:“我有多老?叫奶奶就行了。”方辰愣了愣,然後才連“喔”了兩聲,說“好的”。老人家一邊引路,一邊又說:“你快到屋裏來,外麵冷的不得了。我孫女在屋裏打扮呢,你到火爐房坐著等她一會兒。”方辰客氣的點點頭,進屋帶上了門後,就隨若玉的奶奶去坐著了。過不多久,若玉穿了件白色的羽絨裙出來,看見奶奶正和方辰聊得好不歡快,於是歡蹦著過去說:“方辰,你跟奶奶說甚麼呢?把她老人家逗得跟個小姑娘似的。”方辰掩蓋不住癡迷的眼神,看著若玉說:“我也就跟奶奶說說我們怎麼認識的,還有你以前一些調皮的事而已。奶奶聽了就笑了。”若玉聽方辰管自己奶奶叫奶奶,就紅了臉說:“她是我奶奶,你倒是先叫上了。”“是我讓他這樣叫的,你別管。”若玉奶奶笑容裏略帶幾分嚴肅地說。若玉含羞地鑽到她奶奶懷裏,她奶奶拍著她背說:“都這麼大了,還這麼調皮。看你以後到了別人家裏,誰肯慣你!”然後又對方辰說,“辰兒,你們要不要吃飯了再走?”方辰說:“不用了奶奶,學校的生活過久了,現在吃飯太早,不習慣。白石山有我朋友,我們幾個到了他家,他還能不管飯嗎?您就放心好了,我保證不會讓若玉餓著。”奶奶癟嘴看了看若玉說:“她我才不管呢,隻要辰兒有地方吃飯就行。”若玉嘟著小嘴:“奶奶,您才見他一麵兒,就關心他,不心疼我。我可是您親孫女啊。”方辰淺笑:“奶奶心裏自然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我們出發吧。”

二人別了老人家,就搭了公交車去了古龍鎮紅鶴村。二人下車時,美悅、毛毛、屈濤、雋怡四人早等在車亭了。六人彼此見了麵,就朝白石山出發了。六人走了約摸兩三公裏的路,終於到了飛龍峰南麓。除了方辰對這裏熟悉,其他五人都是首次來到這裏。方辰帶著大家來到了一個茂林修竹之處,看見了一座古塔,有額題曰:“南楓塔”。繞過塔往北,再過一南楓橋,便是南楓庵。屈濤走了一路都沒怎麼說話,倒是到了南楓庵前站著出了一會兒神。方辰問他怎麼不走了,他卻搔首問方辰:“這古塔、古橋、古庵都叫‘南楓’,我怎麼一楓不見呢?”方辰指著南楓庵門旁一副對聯雲:

絳林灰盡寂庵依舊,金獸蹤潛沸勢猶新。

大家看二人稀奇,都聚了過來,聽方辰解釋說:“據老人傳說,這白石山原名南楓嶺,這飛龍峰本名南峰。為某日飛龍橫北而去,楓林盡焚,山土紛飛,曝出白石,而改南楓嶺為白石山,改南峰為飛龍峰。”毛毛驚聞,因又問:“那條龍會噴火嗎?在這兒飛一趟,就把這麼大遍山林都給引燃了,隻怕燒了好久吧?”方辰感歎:“是啊,火海映天,山中許多的生靈都被烤成焦碳了。彼時雖有軍民來救,那火起風生,相互勢力,救得下就怪了?直足足燒了一個多月,才算有個了結。”聽了方辰講的故事,大家都為之唏噓不已。

接著,六人進了庵裏轉了一圈,覺得沒甚麼趣味,很快就出來了。出得古庵來,方辰領著五人走一條狹窄的棧道。棧道繞著陡峭的山峰,褡褳著雲霧盤旋而上,因其是通往飛龍峰唯一的途徑,故名之“龍頸棧”。一開始毛毛還“畏途巉岩不肯攀”,雋怡就用話激他說:“還是男人嗎?我們三個女生都不怕。”毛毛一聽這話,就來勁了:“走就走,我又不是沒走過。”屈濤在最前麵隻管走,方辰卻走在中間對大家說:“把重心放低,不要看下麵,貼著石壁走就安全了。”大家照著他的話去做,心裏的恐懼感果然減少了好些。

棧道的另一頭,接著的是一塊平地,有三兩畝田圃和半畝荷塘。隻是現在田圃裏隻有幾十顆白菜跟幾十根蘿卜,而荷塘裏也隻見寥寥幾片殘荷,故顯得有些荒涼。不過好在前邊嶙峋的怪石間,生著兩棵上了年紀的馬尾鬆,約有五十來米高,枝蒼葉翠,倒是給這裏陡然增添了許多生氣。鬆樹後麵掩著一個五十餘平米的木瓦房,申出屋頂的煙囪正嫋嫋地冒著煙呢。方辰走了過去,朝屋裏喊:“山扄叩門快來人,我等一幹正饑鹹。”屋裏應聲走出一個老者,見了方辰等人,忙笑著上前說:“辰兒你們來了,我飯正做好,你們進來吧。”

這位老者其實也就六十來歲,隻因山中生活苦了些,所以麵貌上顯老。他膝下有一個兒子叫方轍,比方辰大個六七歲的樣子。方辰曾在鳳凰嶺救過方轍的命,後來一問姓名還是同宗族的,也就處成了自家人。方辰提前一兩天給方轍打了電話,說自己要帶五個人來白石山玩,需借他們家落腳。方轍問好了他們來的日子,就在這天安排他們的飲食。方辰一行人進屋坐了。方辰把人介紹了一番,也不說客套,自己到廚房幫方轍端齊了菜,待各自坐定後,就問方轍:“轍哥有沒有空,要不陪我們轉一天?”方轍未及回話,方老翁倒先替他說:“他能有個甚麼大事?別說陪你們耍一天,就是好幾天都是應該的。辰兒放心,吃完了飯,坐一會兒出門,我讓你哥給你們劃家裏的大篷船走,免得拉客的欺負你們人多,抬高價。”方辰笑著說:“這個好,這個好!我倒也便宜了。”而後三個姓方的一齊大笑,五個外人也跟著幹笑了一回。

當他們出得門來時,天空微微飄起了雪花。方轍對著大夥兒說:“沒關係,船上有篷子,即便雪再下大些,我們也不怕。”方辰卻說:“轍哥,船上有鬥笠嗎?你看這個氣候,光景雪要下大。他們四個人,包也沒背個,就直衝衝出來了。待會兒下了船,還不淋著走啊!”毛毛卻插嘴說:“我、美悅、雋怡、屈濤和張若玉加起來,一共是五個,怎麼成四個了?”方辰說:“走時,我讓若玉把傘裝我背包裏了。”方轍這便去屋裏取了四個鬥笠出來。方辰一看,又問:“轍哥自己不戴嗎?”方轍一想,“也是哦!”於是又到屋裏去多取了一個來。毛毛一看鬥笠都是新的,就問方辰:“他家是做鬥笠生意的?”方辰隨口答道:“沒事了編一兩個吧。這幾年來白石山的遊客增多好幾倍,方伯和轍哥平常都到河上擺渡。要不是冬天人少,我也不好意思耽誤轍哥做生意呢!”於是方辰等人別了方老翁,而隨方轍到回龍渡乘了船,順流北下,先泊在了禦劍峰的娘子口。方辰等七人下了船,雪也下得緊了,大家戴鬥笠的戴鬥笠,打傘的打傘。方轍一邊說“天垮了”,一邊把船係了。又回到船倉裏取了掃帚,把船篷上的雪清掃了一番,才同一幹人上禦劍峰去。屈濤見方轍把船就用根繩子係在了河邊,不禁擔心:“轍哥,你家船放在河邊,不怕有人偷耶?”方轍“嗯”了一下,然後笑了笑說:“我家船大,沒人偷的走。”大家聽了,哄哄而笑。方辰卻說:“你們不知道,這河上遊叫南楓嶺河,下遊叫鳳凰嶺河,一共有十來個渡口,每個渡口都有船家,他們的船上都有自家的名號。凡是遊船停泊,都有人負責盯船梢子的。卻也不是怕自己人偷船,是怕不規矩的遊客劃著亂跑,到了下遊好出事故。”聽了方辰的解釋,大家不禁對方轍多看了幾眼。

雪沒下到半個鍾頭,整個禦劍峰便被粉妝銀裹了。方辰一幹人順著山路爬到了半山腰,往下方的河麵望去,朦朦朧朧的,河的遠處更是無限飄渺,給人一種入畫的感覺。這禦劍峰多鬆,而隨著高處的不同,它的品種也在變化,且有自己獨有的品種:因其所結鬆果形如葫蘆,故有人謂之“葫蘆鬆”;又因其針葉末端分叉為三片狀,故又有人謂之“三葉鬆”或“三花鬆”;又因其隻生長於禦劍峰的南麵海拔五百八十至七百米處,故又有人謂之“禦劍百米鬆”。大家累死累活地繞到禦劍峰的“鬆花台”來了,但見鬆花台的柱子上寫著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