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常平院的景象不同。
如意院的冬日除了雪白沒有其他的顏色,那池中的蓮花,圃中的群豔,現在都已沉睡過去。葉千雲見過這裏盛夏的景色,和眼前相比,不啻天淵。
這裏是二房老爺夫人所住的院子,壞不到哪裏去。
三人正往那間五開的內屋走去,忽聞一陣鈴響,葉千雲已猜到身後來人是誰。她微笑著轉身,站在原地,等著那人撲來。
隻見一女子,素色華衣裹身,外披一件白色貂毛鬥篷。裙擺及踝,步態輕盈又歡快,絲毫不受一身暖和厚重衣物的影響。青絲隨意半束,頭插一枚蝴蝶釵。雙頰微紅,嬌嫩可愛。好似一隻紛飛的蝴蝶,在這嚴冬日中,美煞旁人。
“嫂子!”
女子果然飛撲到葉千雲懷中,這一下,葉千雲卻是差點沒站住。
采姻趕緊伸手扶住葉千雲,對大寶解釋道:“這是府中小姐,主君唐彥秋的親妹妹,唐府的嫡小姐,名喚唐錦雁。”
葉千雲站穩身笑著說道:“三年不見,錦雁這力氣怎變的這麼大。”
唐錦雁笑著說:“這三年不做別的,光練拳腳功夫了。”
“你一個大家閨秀,不學琴棋書畫女紅針線,不學什麼知書達理的,學什麼拳腳功夫?”
“我就不愛學那些。”唐錦雁抱著葉千雲的手撒嬌,“反正跟我哥說好了的,要是以後嫁不出去了,他養我一輩子。”
“怎麼,我們家錦雁這是想嫁人了?”葉千雲嬉笑一聲。
唐錦雁趕緊搖頭:“別別別,我可沒這個意思。”
挽著葉千雲的手,唐錦雁帶著幾人繼續往內屋走去。
在門口處,葉千雲見到了大房和三房的丫鬟。
唐錦雁說:“那兩房的人本該日日來給母親請安的,可咱們的大伯母三嬸娘,什麼時候規矩過。”
葉千雲笑笑:“擺明了是衝著我來的。”
唐錦雁撅著不滿的說:“昨日哥哥突然讓我去城西茶鋪,平日裏他也常叫我去鋪子裏學做生意,我便沒想到別處。沒想到,他居然是故意把我支開的。夜裏回來聽說你已經歇下了,我就沒去常平院擾你。”
采姻在一旁輕笑的說道:“要是小姐昨日在,恐怕主君連說個話都沒份,所以才把您支開的吧。”
唐錦雁黏葉千雲,以前就這樣。
“嫂子回府這麼大的事,不提前告訴我一聲,還故意把我支走,這件事我記上了。”唐錦雁撅著嘴,“別讓我找到機會,否則連本帶利,全讓他還回來。”
說話間,幾人已經進到屋裏。
老夫人坐在上方,聽見唐錦雁的話便開口問道:“還什麼?可是誰又惱了你?”
葉千雲抬頭,看著那個雲鬢高聳的婦人,收起了笑容。
屋中已有數人,大伯母和三嬸娘坐在一邊,金氏她們怎坐在另一邊。
金氏見葉千雲進來,不起身不行禮,眼珠一轉看向了別處。
倒是另一個女子,還和昨天一樣,見到葉千雲起身行禮,恭敬有加。
上方,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臉色有些蒼白,一身棉衣繡著萬福,看上去倒是精神。身邊的老嬤嬤見到葉千雲起身行一禮,又蹲下繼續給老夫人捶腿。
葉千雲見老夫人頭上戴著一頂狐皮製成的絨帽,低下了眼眸。
那狐皮是唐彥秋秋獵時的收獲,帽子,則是她葉千雲親手製的。
遙憶當年,人還在,情已淡。
葉千雲上前兩步,微微低頭,雙膝跪地,作了一揖:“給夫人請安。”
屋中幾人,恐怕除了金氏,都聽出了葉千雲這話裏的問題。
老夫人的笑容凝了一下,又快速的恢複:“快起來,你身子弱,以後這種禮就免了。”
唐錦雁趕緊將葉千雲扶起。
接著身子一轉,葉千雲又對著另外兩個長輩行禮:“給大伯母三嬸娘請安。”這次,沒等有人說起身的話,她自個兒就站了起來。
這下有人不樂意了。
大伯母唐柳氏冷哼一聲:“當家主母好大的排場,往後我們哪敢受您的禮啊。”
金氏的冷言也跟著來了:“主母的心可真大。昨日母親體恤,免了請安,我本以為主母今日該早早過來的。這都什麼時辰了……”
葉千雲攔住唐錦雁,對著唐母說道:“主君昨夜歇在了常平院,今日起來晚了,耽誤了時辰,還請夫人責罰。”
這話雖不是衝著金氏去,卻讓金氏聽的坐立不安。
唐錦雁這時還填上一句:“請安這種事,重在有心,不是重在時辰。金姨娘,你若心真,也可不必趕個大早。徒擾了娘親休息。”
“……”金氏吃癟,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