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雲回身對著大伯母說:“雲娘是晚輩,晚輩行禮,大伯母是能受的。今日是來如意院給夫人請安,我以為既然夫人已經開口免禮,那就不該在大伯母麵前跪著不起。這不是害大伯母喧賓奪主嗎?這裏是如意院,又不是大房。”
大伯母將自己那隻圓潤的手掌拍在桌上,正打算開罵。
“嫂嫂莫氣,莫與晚輩傷了和氣。”旁邊一個略顯瘦挑的夫人起身,打著圓場,“雲娘,你大伯母的意思……”
葉千雲打斷她的話:“大伯母什麼意思,我看的出來,不勞三嬸娘多費口舌解釋什麼了。”
伯母嬸娘臉色一白,愣神間正好讓唐母接上話來。
唐母詢問葉千雲身體情況,又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葉千雲恭敬的回答,麵對唐母她態度恭順,隻是少了些感情。
不知怎的,話題變到了後院的中饋上。
唐母對葉千雲說:“你是唐府主母,後院事務理應由你操辦。”
這話一出,金氏不幹了。要知道,葉千雲不在的這三年,後院的事務都是她在管理的。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在下人麵前耀武揚威,擺著主母的架子。
金氏收起笑容,對唐母說:“母親,這府中的事情一直是兒媳在督辦。平白無故的,突然收了回去,豈不是讓下人們亂嚼口舌……”
“誰的兒媳?”葉千雲衝著金氏發問。
這一問,倒讓金氏失了聲,讓屋裏眾人都失了聲。
金氏不過是唐彥秋的一個妾氏,之前仗著自己生下唐府小少爺,又有二房老爺撐腰,不管是什麼名分,她都將自己當做唐府主母來看。加上大房三房的慫恿,所以平日裏,她在唐母麵前都是自稱兒媳的。
唐父走後,唐母傷心欲絕,幾次下來沒有同她計較,金氏卻以為這是默認了她主母的位份。甚至妄想著,哪一天唐母就讓唐彥秋抬她做了真正的主母。
可是如今,葉千雲回來了。
唐彥秋從未休過妻,葉千雲才是唐府明媒正娶的兒媳。
唐錦雁坐在葉千雲身後,問著金氏:“金姨娘這規矩是跟誰學的,真該亂棍打死那人。姨娘入府有三年了吧,怎的連個稱呼都不知要這麼叫。”
金氏怒氣攻心,又不敢在唐錦雁麵前發火:“妹妹這話說的……老爺和夫人從未同我計較過這些,所以我覺得……”
“覺得什麼?覺得自己是這二房的少夫人了?覺得自己是這唐府的主母了?”唐錦雁冷笑一下,“你少拿父親來壓我。金姨娘這稱呼,真是要好好改改了。我嫂子向來心善,大度不與你計較什麼,可若讓哥哥聽見,姨娘就不怕斷了你唐府的日子?”
唐母看看葉千雲,也怒斥金氏道:“還不給我閉嘴。”
“……”
“哼!”唐母顯然對金氏不交權的做法感到不滿,“當初不過是讓你代掌中饋,現在雲娘回來了,你一個妾,還妄想著越俎代庖嗎!”
金氏跪下,直喊冤枉:“夫人……妾身,沒有這樣想過!”
這應該是金氏第一次這樣稱呼自己,她別扭,旁人聽來也別捏。
其實金氏明白唐母今天的態度。自從唐父離世後,她在唐府的日子就越發不好過了。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去爭這個掌權的事情。
三嬸娘此時又笑眯眯的出來攪渾水:“金姨娘的稱呼是不對,可畢竟生了孩子。平日裏又都是按著主母的份例在照顧著。二嫂嫂突然要收回中饋,下麵的人不知會說什麼。這對小少爺也不好啊。”
葉千雲餘光看看三嬸娘,淡定的繼續喝茶。這人笑嘻嘻的挑撥離間,玩的越來越好的。
唐母側倚在榻上,剛才發怒,臉色似乎更難看了:“以前從未計較你的僭越,也未督促你改正,是我這個長輩的不是。如今,雲娘回來,彥秋做上主君也有半年,這府裏的規矩,該好好守起來了。”
下跪的金氏身形顫抖,不知是在哭還是給氣的。
唐母這話直接斷了她其他的念想,葉千雲回府第一天,搶走了人。這第二天,便要收走權力。金氏在府中耀武揚威了這麼久,突然失權,還是由葉千雲掌權,她哪裏還會有好日子過。
唐府能做主的人,一個唐彥秋她指望不上,一個唐母也明顯偏幫葉千雲。這人回府,享著萬千寵愛,對她還不極盡報複。
想到這裏,金氏氣的渾身發抖……當初真該斬草除根……
葉千雲慢慢起身,對著唐母先行一禮,而後說道:“我離府三年,且府中事務本也不懂。若是現在接手過來,恐怕難以勝任。我看,還是讓金姨娘再管一段時間吧。等我熟了,再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