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啊,雲天,但我還是想坐在這裏,不然,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坐在這裏了,你知道,我不舍得課堂,不舍得你們,不舍得這裏的一切。”藍立恒的聲音細弱且顫抖。
雲天聽了心裏雖然不是滋味,卻拍了拍藍立恒的肩膀,笑了笑道:“說什麼傻話啊,我們也不舍得你啊,雖然我們是競爭對手,但我還是願意和你公平競爭,你放心,有我在,你的課不會落下。再說,還有一個人,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已經丟了三魂,著急得要死,等著見你。”
“她還好嗎?”藍立恒心裏頓生一股絞痛,比作透析時還難受。
“你說呢?看不到你,她能好嗎?”雲天反問,又道:“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好像一副活著的行屍走肉。你啊,她是真的放不下啦,所以,為了她,要快點好起來,不然,她也要病入膏肓了。”
“可是我——”藍立恒沉默了,自從知道自己的病症,他就決定不再見雲霞。但此時聽了雲天的話,卻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沒什麼可是的,今天晚上放學,我來安排,你要等著她。”說完又拍了拍藍立恒的肩膀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到底怎麼了?”雲麗見雲天回來著急的小聲問。
“沒怎麼,中午放學你告訴雲霞,晚上藍立恒在班級裏等她。”
“好吧!”雲麗沒明白怎麼回事,也隻好按著雲天說的去做,但她能感覺到不對勁,正思索的時候,班主任林峰進了教室。
雲天喊了一聲“起立”,同學們齊刷刷地站起來問“老師好。”
林峰邊擺手說,坐下,坐下吧!邊走到藍立恒的桌前,問了一句,“能堅持住嗎?”
“沒問題,老師。”
“那就好,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和我說。”
藍立恒點頭,淒白的麵容上艱難地繪出慘淡的微笑。
林峰交待完了後轉身上了講台,“今天我們學習Lesson48,賓語從句,賓語從句常由連接代詞或連接副詞引導……”
雲麗邊聽課邊朝藍立恒的座位不放心的張望,她感覺到可能藍立恒已經進入到了無法扭轉的困境,甚至涉及了生命的邊沿與人生的盡頭,但為了雲霞,希望他能用最後的力氣挺過去。
任何人遇到了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隻能祈求老天,雲麗也不例外,她暗暗地祈求著,希望老天偏愛藍立恒一回,給他一個奇跡。即使讓她多受些苦,她也願意。這不光是為了藍立恒,更是為了雲霞。
英語課的下課鈴聲還沒響畢,就衝進教室兩個人,瘋了似的直奔藍立恒的桌前,將他小心民翼翼地扶起。
“不讓你來,你非得來,不是讓全家跟著擔心嗎?從小到大,就不能讓人省省心嗎?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愁容滿麵的婦女嘮叨著,又是責備,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隻是這個地道的農村婦女表達不出來而已,隻有流著眼淚歎氣的份。
藍立恒輕聲叫了一聲,“媽,我沒事。”
“還說沒事,醫生的囑咐你都忘了嗎?”年輕的女人也不免責怪著他。
“大姐,別讓媽擔心了,哪有那麼嚴重啊!”
“不嚴重也得聽醫生的話,不然怎麼能好呢?”姐姐有些生氣弟弟的任性,但更多的是心疼,她又說:“立恒,別再讓爹媽擔心了,咱們回去好好養著,過些日子再來上課,姐知道你不舍得落課,但也得先顧全身子呀!”。
“我知道。”藍立恒柔弱的聲音,眼淚打了轉兒。
在兩個女人小心翼翼的攙扶下,藍立恒出了教室,林峰也快步跟了出去,兩個女人對林峰又說了幾句後,就領著藍立恒走了。
很多同學跟了出去,他們似乎都猜測到了一些他們認為不可能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情。
走出幾步,藍立恒回頭望了望,隻見雲天向他輕輕的點頭。雲麗想,那一定是他們之間的“承諾”了,雲天對藍立恒的承諾。
雲天回到教室後,雲麗忍不住問他,他真的得了無法醫治的病嗎?
“也許吧!不清楚,但願——不是。”雲天為難的表情。
“那可怎麼辦啊?”雲麗不免自言自語。
“什麼怎麼辦?”
“藍立恒怎麼辦?”
“能怎麼辦呢?人各有命吧!”雲天不由得牽住雲麗的手,俯臉感激的看著她。縱然指尖中的年華不堪一擊,但至少她還是健康的,就為了這一點,自己還有什麼遺憾和怨憤呢?感謝老天吧,隻要她健康、平安,自己一生的孤苦又能算得了什麼?
雲麗頓覺半邊天都暗了下來。雖然生老病死是循環不息的自然規律,但真正臨到的時候,卻又這般可惜。正值綻放的生命要在瞬間枯萎消失,任誰也不能輕易的接受。可不幸,就這麼毫無征兆的來了,而且那麼肆無忌憚、來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