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識姝,恨無路,難留君衣裳;
天無門,地又長,咫尺兩相望。
中午,陽光斜斜的照進六年一班的教室裏,一個呆呆的影子如雕塑一般在通亮的萌光中屹立不動,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沉沉死氣,唯有那束光亮還能讓人感覺到生的氣息。
雲麗在八年一班心神不寧,她叫雲霞吃中午飯,叫了五次都沒什麼反應,除了“嗯嗯”的呆滯的應答,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作為姐姐,她忍不住又來到六年一班。若大的空間,妹妹一個人坐在那兒,孤零黯然,使她心中不禁疼起來。平時這個丫頭就是個穆桂英,此時竟也寧若秋弦,靜若黛玉。不禁感歎,情愛啊,生時叫人生,殤時叫人亡啊。
“雲霞,姐知道你心裏難受,但看在藍立恒那麼堅持的份上,保重你自己好不好。如果你也病了,還能顧得來藍立恒嗎?要是藍立恒知道你這樣,他啟不是更擔心?”她握住妹妹有些發涼的手。而雲霞就像失了聰似的,一動不動,隻有淚水活泉似的順頰而流,滴到衣衫上化成圈圈圓暈,像一個個裂開的傷痕。
“覺得老天不公平是嗎,覺得那種病為什麼偏偏纏住藍立恒是嗎?覺得好不容易愛一次卻這麼短暫是嗎?雲霞啊,如果生命隻剩一刻鍾的長度,那麼我們真得沒得選擇,能做的,隻有好好去利用這一刻鍾,好好愛,盡心愛,才不置於枉費了那顆能為你碎、為你痛、為你活的心啊。”
雲霞仍舊一字不語,除了泛濫的眼淚還彰顯著悲痛至極的氣息,也許連她自己都認為,是否自己已經死了。
“心痛的話就說出來、哭出來,不要什麼都不說。女人即是水作的,為了愛人流幹眼淚,也算結清了今生今世的相欠!你和藍立恒的緣份雖然太淺,但也需要一個圓滿,別讓立恒帶著遺憾和擔心離開,好嗎?雖然這樣做,很難,但姐知道,為了藍立恒,你會做得很好。”雲麗心疼將妹妹摟在懷裏。
雲霞則緊緊的攥著姐姐的衣角,好像要抓住時間似的。隻是,縱然她抓得再緊,也抵擋不了心中之人生命的即將流逝。
晚上放了學,雲天和雲麗都沒走。他們聚在八年一班等著藍立恒,可是夕輝落盡也沒見藍立恒的蹤影。雲天站在教室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雲麗則緊握著雲霞的手,始終不曾鬆開。
時間緩緩逝去,眼見著天慢慢黑下來,雲天著急就跑到校門外張望。往返幾次無果後,他也擔心起來,莫非藍立恒的病更加嚴重了?或者又去了醫院?還是?……雲天無故的猜想著,又即刻否定,不會的,不會的,上午的時候藍立恒還好好的,不會有事的。可是盡管他怎麼努力地安慰自己,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浮懸著放且不下。
雲麗坐在教室裏也不安起來,她擔心的瞅了瞅雲霞,卻又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正值情況進入完全紊亂之時,卻聽見雲天在外麵喊著,來了,來了,立恒來了。
雲天攙扶著藍立恒緩慢地進入教室,兩姐妹激動地站起身。雲麗緊緊的握了握雲霞的手,又滿眼鼓勵的神色看了看藍立恒,什麼也沒說就和雲天一起出去了。兩個人在暮色中懷揣不安兩步一回首地走向空蕩的操場。
昏暗的教室中,寧靜得可以聽到窗外春風淅淅的聲音,像是一曲離別的哀樂。男孩輕步走到女孩麵前,雖然身體已經完全被疼痛覆蓋,卻依然保持著微笑。
“還在等啊,以為你走了呢!”藍立恒疼惜的拉住雲霞的手。
“你讓我等,我就要等到才行啊!”雲霞強裝笑臉,卻早已淚流滿麵。
“你就是個傻瓜,為了我不吃不喝,不是傻瓜是什麼。”藍立恒將心係之人擁入懷中。這是他老早就想做的事情,可是他不敢也不能那麼做,如今做起來卻那麼心安理得、從容不迫。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啊?”雲霞緊緊的依附著他。
“讓你跟著擔心,對我有什麼益處啊?”藍立恒慘淡的笑了笑。
“擔心總比傷心好啊!立恒,從現在開始,讓我陪著你吧,分分秒秒都陪著你。老輩人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我們就按天上的日子過好不好,那樣,我就能陪你好多年。”
立恒流出眼淚擁著雲霞更緊了,他真得後悔,後悔認識這個丫頭,後悔喜歡這個丫頭,更後悔讓這個丫頭喜歡上了自己。
“雲霞,你相信有來世嗎?”
“你信嗎?”
“我相信,所以來世的時候,一定不要再給那個男孩還回那隻藍色的手帕,免得再與他相識,如果沒有當初的相識,便不會有現在的分離。也不會,惹你這麼傷心痛苦。”
雲霞隻覺得呼吸困難,藍立恒的那些話像鶴頂紅一樣,快要讓她毒發身亡,但她依然竭力保持著混亂之中的那一點點鎮靜。
“為什麼,為什麼要說這些呢?我的眼淚不是疼痛,隻是舍不得,立恒,我真的舍不得你,你知道嗎?我還想著,我們一起考高中、考大學,然後一起工作,成家,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