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公主果真逐一去反應情況,要求撤了梁輝瑤的崗位。幹部處說隻負責登記造冊,負責調配得更合理些;科技委說隻負責資格評審,不負責決定和任命;所務委員會說決定是全體所務委員依據資格評審討論決定的,既不能隨便任命,更不能隨意撤換。
二公主又找周大祥,要求撤銷梁輝瑤的崗位,周大祥告訴她:
這崗位是經科技委評定資格、所務委員會討論決定的,我個人怎麼可以隨便撤銷呢?
你是一所之長,決定了多少人的職稱和職務,科技委和所務委員會的那些人還不都是聽你的指令、看你的臉色行事,你的意見一錘定音。高工、研究員你都不知拔了多少,一個既非職稱、也非職務的技術崗位能費你什麼勁。
周大祥聽了渾身不自在,又見話鋒厲害,忙掩飾。
高工、研究員是所科技委員會評審決定的,我隻是參加意見,也是普通的一票。而且對誰都一視同仁、一律平等,怎麼好厚此薄彼呢。評職稱是這樣,定崗位雖不象評職稱那麼嚴格,慎重,卻也要大致擺得平。況且一旦定下來,就不好再隨便變動,除非工作或任務發生變化,換崗成為必要時才可以變動。
你別給我說得那麼玄乎,那麼神聖,其實隻是你一句話的事。
我哪有那麼大的權力,哪能那麼幹喲,這不成了獨裁啦。這樣吧,你先回去將她的工資交給她,讓她簽字。然後我再找你們廠長聊聊,你們倆實在合不到一起的話,可不可以調動一下你們的崗位。
我就是不願意將這個錢給她,她就是不應該有這個崗位。
崗,撤比立要更慎重,不能隨便的。工資更不能隨便扣,這有違背黨政國策和國家法律,是開不得玩笑的。我勸你將工資給她,避免生出更大的是非來。我回頭也找你們廠長談談,你先回去吧。
二公主從周大祥辦公室出來,悶悶不樂,“一句話的事,都這麼裝腔作勢、推三阻四刁難我,弄得我不能稱心如意”。
二公主幾天尋找不到對策,每每拉開抽屜,見到梁輝瑤的工資袋,是恨恨哪可論。
又到了發工資的時候,二公主不敢再扣,有意避開了。鞠秋英將工資送到了梁輝瑤的手上,梁輝瑤不接。
這次是全額,一分不少。那潑貨怕尷尬,故意避開了,你就順水推一下舟吧,字我已代你簽了。
發了幾次工資後,姚世宏將邵紅雲又請到了廠辦公室。
聽說你已經找過財務、人事幹部、科技委和所長、書記,他們都怎麼說。
那幫窩囊廢、垃圾筒,屁大點事都處理不了。
又發了幾次工資了,既然你處理不了,那份工資是不是該給人家了。老放在你的抽屜裏總不是個事啊,會發黴變質生蒼蠅的。
見邵紅雲不吭氣。
你不想直接給她,那就交給我,我轉給她。最好是你自己交給她,你們以後還是要相處打交道的。
邵紅雲依舊不吭聲。
幾天後她將那份工資擺到了姚世宏的辦公桌上,姚世宏尋機給了梁輝瑤。
你們在說二車間的二公主呢,她的故事可多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
說話的是二車間的竺如海,他不等眾人回答,竟自滔滔起來。
那年車間與外地一家單位簽了一份合同,給人家加工一些零件,其中有些達不到合同要求,不合格,她卻耍賴,硬要人家按合格的接收,那來的人不答應,說回去不能用,不好交差。
我們為你們這點東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盡了最大的努力,這筆生意我們是虧本的,是用軍品來補的。我們隻是為了弄點活錢才替你們加工的,你們還雞蛋裏尋骨頭。
不是我們雞蛋裏找骨頭,是你們生產的東西沒有達到合同要求,那些不合格的,在你們這裏尚可以改作它用,我們拿回去就完完全全是廢鐵了。你們有軍品可以補償,我們就隻能降低職工的收入,我沒有法向廠裏職工交待!
你收下,我們給你一些回扣。
給回扣也不能要,我不能拿錢買廢品,不能昧良心損害職工利益。
說之再三,對方就是隻接收合格的,不合格的一個也不肯要。這讓二公主十分惱怒,眉毛蹙成一個疙瘩。很不情願地給他開發票,卻故意開那報銷不了的。那人接到手一看。
這種發票我們那兒不能報,請你開一張帶財務公章能報銷的發票好嘛?
我們開的都是這種發票,就你們單位特殊,你不要就拉倒,待我們刻了財務公章你再來開發票吧。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啊!
那人顯然有些受不了,這二公主火氣卻更大。
你他媽的才不講理呢,對加工件要求那麼苛刻、那麼挑剔,開發票又這不要、那不行的。
你不合格的我們怎麼能要?拿錢買廢品誰也不能幹哪!
二人越吵越凶,自然都沒有什麼好言語。二公主忽然衝到那人麵前,一把揪住那人前胸的衣襟衣領。
你他媽的再滿嘴放屁看老娘扇你。
那人未曾料到有這一著,忙用一隻手抓住她揪自己衣服的手,另一隻手就去推她,慌亂中正推在她乳房上。這二公主立刻大叫大嚷,說那人耍流氓。那人倒也鎮定,縮回了推她的手,一隻手依然抓住她揪著自己衣服的手。
二公主的嚷叫引來了不少圍觀兼解勸者,大家將二人拉勸開,邵紅雲咬定那人耍流氓,打電話給保衛處。保衛處長一聽說有流氓滋事,立刻帶了兩個幹事就來了。問了問情況,覺得隻是普通的男女爭執,拉扯中碰著了那不該碰的地方而已,這也難免。邵紅雲要他們抓人,他們不動手,說是夠不上,他們也沒有這個權力。邵紅雲說他們是“吃裏爬外的窩囊廢,都觸著那個地方了,還不算耍流氓啊,要強奸了才算啊!你們不肯辦,我找別人去。”
這時圍觀的人群中有幾個平時看不慣二公主作威作福的青工故意起哄,“公主是金枝玉葉,哪能亂觸亂摸的”,“問問他都摸了哪些地方了?”“二公主的一根毛值千金哪”,“看來這家夥也挺能個兒,居然能觸摸到二公主的那個”,“別瞎話,那個地方哪能觸碰到,是胸部”,“聽說兩個人還交上……手了呢”,“你倒是別長喘氣,別把那手喘丟了”。
去去去,瞎話什麼呢?亂起哄,亂胡說,唯恐天下不亂,你們的話倒有點象流氓語言。
我們是來呐喊助威、幫襯我們邵主任、給她撐腰打氣的。
去去去,別給我嬉皮賴臉的在這兒瞎起哄添亂,你們幾個臭小子再不給我閉嘴,看我找你們老子娘去。
保衛處長訓斥他們,一個個伸伸舌頭,縮縮脖子,不再言語。
二公主用電話叫來自己當警察的哥哥。大概是哥哥知道妹妹的秉性,她哥哥騎著摩托帶著一個警員,到了便問是怎麼回事,兩個人都述說了事情的經過。她哥哥隨說道:
根據你們兩個陳述的情況,隻能算是糾紛,構不成流氓行為,讓他給你道個歉,你也向他道個歉算了。其它的事你們商量著解決,不要吵吵鬧鬧、撕撕打打的,不好看。
她哥哥又和保衛處長小聲聊了幾句,說是單位有事,勸了他妹妹幾句,騎著摩托車回單位去了。
二公主見他哥哥沒有幫襯她,便也泄了氣,不再嚎叫。保衛處長息事寧人,不提誰該向誰道歉。至於產品合格不合格、開什麼發票則另派人與那人協商。最終那人將凡是能用的都選了,工廠也適當降了價格。剩下超差過大,實在不能用的。由財務科給他開了一張能報銷的發票,千恩萬謝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