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不會的,崗位不會動你的,工資也不會少你的。擺在你麵前的是任重而道遠,小不忍則亂大謀!
謀是你們當官兒的事,我們這些幹活的人,惟命是從尚且不得安寧,還敢謀啊!豈不是找不自在,找死找苦吃!
還是要謀,謀事在人嘛,事要大家謀,才能謀得好啊。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那天就是你們大小領導!
不能這樣說,不能這樣說,謀事在人,成事也在人,不在天,也不在領導,而在群眾,群眾是真正的英雄嘛。
喲,這話有年頭沒有人提了,群眾早已成純勞動力了。領導才是英雄,可以為所欲為,任意擺布職工。不過,猛士可裂不可缺,誌士可殺不可侮,若是欺人太勝,弄得我忍無可忍,那就豁出去拚個你死我活。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矛盾不要深化、激化,我們會找她談、批評她的。崗位不會動你的,工資也不會少你的。今天你就不要在班了,回去休息消消氣。
休息到不需要,隻是崗位我倒真想動一動,太別扭了。
這個嘛,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梁輝瑤起身走出廠長辦公室,姚世宏立刻用電話叫來鞠秋英。
你快去陪陪梁輝瑤,先逛逛街,消解消解她心中的委屈和怨氣,然後再讓她回家休息。
那潑貨讓梁輝瑤回敬了幾句,啞口無言,便老羞成怒,從椅子上跳起來,手揚到半空,看到梁輝瑤兩眼噴火,那可是三昧真火,將那隻魔手禁在半空。更加旁邊有幾個怒目而視的青工,就嚇傻了,顫抖了,又跌坐到椅子上。
好了,別演義了,快去陪陪她吧。
剛才和那潑貨對陣時那麼正氣凜然、鎮定自若,鐵金剛似的。怎麼到你這裏反氣得發抖了呢?
快去吧,這才是正常的。
勸走了梁輝瑤,當天下午,姚世宏將邵紅雲請到自己辦公室,和風細雨。
上午怎麼就鬧得那麼凶,幾乎將整棟樓都抬起來了,幸虧這樓是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蓋的結實,否則,豈不塌了。
停頓了一會兒又道:
聽說你將人家工資扣了一部分,有這回事嘛?
她是大專畢業、是個工藝員,我是大學畢業,是車間主任,她的工資怎麼反比我多出那麼多!
這工資的級別是國家定的,每次漲工資也基本是按國家文件精神。個別特殊情況也是所裏依據國家文件精神研究討論通過的。不是她梁輝瑤享受了什麼特殊待遇,你也沒有受到特殊的貶低和虐待。她的工資是一步步一次次漲上來的,你也會一步步漲上去的。現在有的工人的工資比我這當廠長的還多呢。
她在我手下工作,我沒有給她崗位,她就不該有崗位津貼和相關的補助,所以就扣了她的。
這崗位是廠裏研究決定、經所裏批準的,怎麼能你說不給就不給,你說扣就扣呢?你有意見可以向上反映!
我是車間主任,她在我手下工作,我自然有權指揮她,有權給她崗位和撤她崗位,扣她工資。
你說的這幾項隻有指揮是有的,其它兩個權不歸你掌管,而且指揮也不能瞎指揮、亂指揮,更不能隨意擺布。給不給崗位,你和我都隻有建議權,沒有審批權和決定權,那兩個權都在所裏。
我未曾同意,誰說了也不算數。
就你說了能算數!
邵紅雲啞口無言,一臉尷尬。
聽說你還想打人家,有這回事嘛?……你是黨員,是車間領導,要有點組織紀律性,有點群眾觀點,要注意自己的行為和形象!告訴你,梁輝瑤溫文爾雅,性格是外柔內剛,誌士可殺不可侮,猛士可裂不可屈。真交手,她會與你拚命,你占不到便利的。你快將工資給她。
讓我向她低頭,辦不到,一千一萬個辦不到,我就不給她。
這跟低頭、揚腦袋能扯上什麼關係?你不願意給她,拿過來,讓我給她。
我扣了她的,現在又都還給她,豈不是向她低頭了。她在我手下工作,工資卻比我多得多,這工資分配也太不合理,我不服。
不合理可以提意見,國家正在搞改革,說不定能采納,改了。但改革之前,怎麼可以私自扣發職工的工資呢?這可是違法的。
我要退到財務處去。
姚世宏感到麵對的是有理說不清的無賴之潑、荒誕可笑,無可奈何。沉思一陣,節省口舌,仍然慢條斯理。
那你就退到財務處去吧,看看他們怎麼處理。誰的工資都不是自己想拿多少就能拿多少的。你我也是這樣,都是按國家規定、依據她的工作和年限,領導研究討論定下來的。她在你們車間比你的工資高,在這個廠裏有不少人的工資比我這個廠長高,其中就有工人。
與她本人沒有關係,與領導可就有關係了。領導不給她崗位,她就拿不到這麼多。
崗位不是隨便給的,是根據工作能力和工作需要定的。一些不學無術、無所事事的人都定了崗,她這個水平夠得上、才幹用得著、工作不可缺的人怎麼能不定崗?她又不是地富反壞右,富和右派也都平反了。她曾全心全意全力幫助你提高,你該知道她的水平。她不在這裏定崗,也會在別處定崗,對你們車間有好處嘛?非塌半拉天不可。
姚世宏慢條斯理地述說著。
兩半拉都塌了我也不在乎,我就是不能容許她的工資比我高。她在我這兒工作,受我的管轄,我沒有給她崗位,她就不應該有崗位津貼和相應的補貼。這錢本來就不屬於她的,
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無理取鬧,荒唐之極啊。人說你是公主、我看簡直是女皇。什麼事都由著性子來,一切都你說了算!知道嘛?這授崗位的權不屬於你我呀。
在我管轄之下,我就有權。
你的權尚未到達那裏。我說你還是將錢還給她,你不好給的話,交給我,我來交給她。
我偏不給她,我要交到財務處,讓他們收回這份錢。
姚世宏還想再說,轉而一想,交到財務處也行,隨說道:
那你就交到財務處去,最好快點、早點交過去,錢砸在你手裏不好。會發黴生變的,別將矛盾越弄越大越尖銳,不好收拾。
邵紅雲離開了,“怪道人都叫她二公主的呢,她還自鳴得意,原來是如此刁蠻不講理啊,公主是比小姐更野蠻狂傲、更無知得多。”姚世宏感慨無限。
那邵紅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跳腳罵娘,“她媽的我就是不同意給她崗位,就是要扣她的崗位津貼和補助,她媽的看誰能把我怎麼樣”。發泄一陣,將梁輝瑤的工資代從抽屜裏拿出來,摔到桌子上,又再放回抽屜裏。
幾天後,邵紅雲真將那份工資送到財務處,要求財務處扣了崗位津貼和相應補助後再重發。財務處早已耳聞了這件事,也都曉得她蠻橫狂傲、無知可笑。財務處長孫進勇對她道:
我們財務處發放任何現金都是按國家規定發的,是不能自作主張的。工資涉及到國家政策和職工生活,更是馬虎不得,必須照章辦事,根據工資表核實而後發。發錯了,我們有責任更正,收回重發。沒有錯,卻不能收回,即便周大祥和盧朋生來,也不能收回。必須拿能存檔的正式文件來,將變更的原因和情況說清楚,我們才能改。梁輝瑤的工資經核對,沒有錯,你還是拿回去交給她,讓她簽上字,再將工資表交來存檔。至於崗位不崗位的,完全和我們無關,你還是找相關部門和領導解決這個問題。
二公主碰了一鼻子灰,垂頭喪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仍然不肯認輸,又跑到姚世宏那裏要求撤梁輝瑤的崗。
我上次就對你說過了,定什麼崗你和我都隻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評審權在所科技委員會,在所務委員會,調配則在人事幹部處。你實在有意見,就到這三個地方去看看他們的意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