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家鄉鎮企業吧？鄉鎮企業有許多是不可靠的，有些有名無實，你們調查過嗎？
我們成交的金額太小了，沒有作過調查。再說，調查兩次，旅差住宿費花下來就不合算了。
嗯，調查不一定要出差，向知道情況的人打聽打聽也可以。
噢，我們和他們是初次打交道，還不知道機電所有沒有知道這家鄉鎮企業底細的。再說，總金額才六千元，似乎也不值得一騙。
話雖這麼說，可我這章卻不好蓋了呀。公司規定對初次打交道的鄉鎮企業一定要有調查報告，公司已有好幾個部門被騙了，總金額有好幾萬了。
噢，倒是聽說過了，不過，我們這點兒金額。
這上麵說研製五台電子計數器，金額怎麼隻有六千元、這麼一點點呢？
噢，現在用組件搭這東西很簡單，費用很低，機殼又是用現成的儀器盒，所以經費很少。
不是說研製嘛？研製費和工時費是怎麼算的？
協議上說是研製，實際隻需搭一搭，配上自己搭的穩壓電源就可以了。這些都是成熟的，不需要研製。
畫圖加工不就是設計嘛？怎麼不叫研製呢？
那隻是印刷電路板需要畫圖，也很簡單的。
噢，是這樣。不過，你這份協議我還是不能給你蓋章。
為什麼？
一是剛才說的沒有調查報告，二是你還缺一份成本核算。
成本核算！
我瞪眼瞅著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助理看我吃驚的樣子，就又給我解釋。
是成本核算，合同和協議無論大小，金額無論多少，都得有成本核算。
是該有成本核算，隻是我們的成本太小、不成比例，不好往協議書上寫。再說，對方已將簽字蓋章的協議書寄過來了，我們怎麼好再在上麵塗畫呢。
那你們就附一張紙，將成本寫一寫，簡單的也得要一個啊。沒有，我是不好在上麵蓋章的，這是總經理吩咐的。雖然他的印章和公章都在我抽屜裏，但我得按照他的指示和囑咐行事，否則，出了問題誰負責啊！
區區六千元做如此大文章，我心中既好笑又苦澀，況且協議書上寫得明明白白，是款到發貨。我知道再說也無用，就從她手上拿走協議，麵帶不悅離開了。隻聽她在我背後說：
這是公司規定，不是我不給你蓋！
我頭也沒有回，回了辦公室。
說實在的，我不是愛生氣、耍小性子的人，那天真有些憋不住。等了那麼長時間，羅嗦了那麼許多話，最後卻被不存在的雞毛蒜皮堵了路，心裏窩火。回到辦公室，我將協議書摔到葉永健手上。
人家不給蓋！
組長知我討了不快，忙問：
怎麼回事？章沒有蓋成？
人家要那家鄉鎮企業的調查報告，要成本核算。
真是小題大做，故弄玄虛，無事發難。協議書上明明寫著款到發貨，還要什麼調查。成本我們早核算過了，價格、成本不成比例，不好意思寫才不寫的。算了，別生氣了，不求他們蓋章了，你簽個字，保證按時保質完成，保證款到貨發，寄過去。於是我簽完字就寄出去了。三個月後，那鄉鎮企業帶著彙票來取那五台計數器，那六千元也沒有到所裏上賬，留在室裏做活動經費了。
自那以後，再沒有與那助理兼公關打過交道，現在又快退休了，想是這輩子再不會和她打交道了。
那也讓她報複不著你了。
我本來也沒有得罪她什麼，是她得罪了我，她報複什麼？
在一邊聽著的韓熙光道：
如此說來，我還得罪過金斯美呢？
那又是怎麼回事兒？
那是一次我們組來了兩個山東客人，中午招待一次客飯，不知舒禮銀從哪兒弄了張客飯條子讓我到所公司經理辦公室批。恰巧總經理、副經理和助理兼公關都在。我將條子遞給史英嫻，她看了一眼，便遞到金斯美手中，金斯美瞄了一眼。
你們與山東那家工廠還有聯係！
有一些，不多。
什麼聯係？
當然是業務往來了，還有些技術交流。
他刨根問底的有點令人費解，我答的似乎也太簡略。隻見他遲疑了半天，還想問，卻欲言又止，隨手將條子放到桌子上，繼續和別人說話。我則一聲不吭立在那裏，也不催。助理看看我，也一聲不吭。那副經理和我一齊在農場的泥水裏摸爬滾打過，這時和我聊了起來。不一會兒，又有個在農場待過的來辦事，他也加入了聊天。十八個月的農場生活，有的是談資，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我便與他們引經據典、高談闊論起來，旁若無人，與金斯美唱起了對台戲。聊了一陣後，副經理忽然問：
你來有什麼事？
噢，我們組來了兩個客人，開了張客飯便條，來簽字蓋章的。
簽了嘛？
沒有，總經理忙著呢。不急，來得及吃中午飯就行，我們難得見麵，再聊聊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