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舒禮銀拜訪殷顯文(1 / 3)

一上班,舒禮銀興衝衝湊到韓熙光身邊,興高采烈地告訴他。

昨天下午我去殷顯文家拜訪他了,和他整整聊了一個下午。

韓熙光先覺驚奇,轉而又覺得不足為奇,平靜地問:

是嗎?怪道昨天下午沒有見到你呢,原來是去殷顯文家了,怎麼樣?談的如何?

談的很好,很融洽,很有進展,進展還不小呢。

舒禮銀喜不自勝。

我知道殷顯文的習慣,下午必定要睡足了才上班,一般在三點鍾左右離開家。我卡著時間,在兩點三刻到他們家樓下,吸支煙,然後上樓,敲他的門。果不出所料,他剛洗漱畢,正準備上班。聽到敲門聲出來開門,一見是我,忙說“歡迎,歡迎!請進,請進!”將我讓進屋內,並請我坐到他們家那鬆軟的皮沙發上待茶。他自己則進廚房,提壺灌水、打開煤氣灶燒水,又去櫥櫃裏取茶葉,準備待客。然後回到客廳對我說,“水一會兒就開,咱們邊喝邊聊”。

我說,行,又補充了一句,“咱們心平氣和、推心置腹地好好聊一聊,我希望咱們能說到一塊兒去”。不想他卻說道,“我本來就沒有什麼氣呀,心境也平和,難道你還有什麼不平之氣?”

我趕忙說“沒有,我隻是想找你說說心裏話,向你求教求教”。

他聽了哈哈大笑,“你又見外了不是,說心裏話就心裏話唄,還求教什麼呀!我有什麼地方能教你呢?咱們倆是半斤八兩、彼此彼此、不分高下”。

不不不,學曆雖然差不多,但你做過教師,當過組長,經驗比我豐富得多、豐富得多哇!值得我求教的地方很多很多啊。

哈哈,你又錯了不是,我是當過幾年工程組長,可沒有當好。這不,到五組當了半年多就被抹下來。你向我學習,學習什麼?難道學我被抹下來!

我自知失言,觸了人家的痛處,可我的本意真的是向他學習求教的呀。

聽到這裏,韓熙光嗯了一聲,覺得有意思,不吭聲,聽下去。

我趕緊對他道,“不不不,那不是你的責任,是杜基常耍的花招,後來是你自己不願意幹。其實你很有辦法,你的學識尤其令我佩服,我今天是真心誠意來向你求教的,向你求教我不感到低下。

韓熙光覺著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不言聲,繼續聽他講述曆史性會見。

我見他默不作聲,便又說道,“我今天主要是來向你求教,但首先要做的是向你道歉。”

聽到這裏他開口了。

你又來了,一會兒求教,一會兒道歉。道歉,道什麼歉?你欠我什麼?

就是四五年前,當時三攤初形成,你想將我們兩個攤子聯合起來,我不知就裏,一口就回絕了。我當時頭腦太簡單,沒有想那麼多,隻覺得杜基常不理睬我,我就依附於別人,也太賤了點。又覺得,我們兩個攤子聯合起來與杜基常形成對壘對抗,覺得不應該那樣,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讓你心裏不舒服。

那是韓熙光的餿主意,建議我和你聯合起來。其實,我們攤的匡全正也不願意聯合。

主意並不餿,現在想想,當時若我們兩個攤子聯合起來,郎玉海就不會被杜基常挖走。他與你最談得來,最要好,這個組就不是今天這種狀態了。後來韓熙光說了你的意圖,我就後悔莫及了,今天特地向你道歉。

聽到這裏,他沉吟了片刻道,“這件事我好象記得你已向我道過歉了”。

我這才想起組建懸浮試驗室時,我也曾兩次拜訪過他,就此向他道過歉。就又說道,“現在再次向你賠禮道歉不為過吧”。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事情都過去幾年了,提它做什麼。當時,杜基常完全摔開我們。而我們兩個攤子人手都少,科目不全,力量單薄,幹不了什麼事。如果合起來,力量比杜基常還要強些,又是機電齊全,方案及軟硬件都有,所以才聽了韓熙光的主意去找你的。沒有合成,覺得挺遺憾的。組建懸浮試驗室時韓熙光從我的攤內轉到你的攤內。稍後,朱春培因看不慣韓熙光又從你的攤內轉到我的攤內,我隻好捐棄前嫌接受了他。對了,當時沒有問問你,這是不應該的,說到這裏,不是你該向我道歉,倒是我該向你道歉才是。

對了,韓熙光一定怨恨我吧,其實我並不希望他離開,更沒有要辭退他的意思,那些都是別人瞎傳的。

他沉穩涵養較深,差不多的事埋在心底不外露。你不安排他工作、不通知他參加攤內會議,他就感覺到了。又從別人那裏得到信息,又兩個月後他才向室裏提出進修或待崗的,目的是想離開。機械方麵他是內行,懂強電,線路方麵也知道些,正是我需要的,才請他留下的。我有完全適合他的工作,他才決定留下的。他很尊重你,杜基常將組三分時,他曾寄希望於你身上,建議你和我聯合。他隻是不理解你為什麼和匡全正那麼鐵,言聽計從,形影不離。

其實我絲毫沒有辭退他的意思,那是錢述宗誤傳。他不辭而別,我還莫明其妙呢。說我在主任麵前說了他許多不是,那更不是事實。

聽到這裏,韓熙光笑道: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於是,我趕緊對他道,我可沒有聽他說過此事。對了,錢主任想讓他到《星空》雜誌當總編輯,都基本上說定了,不知是誰在情報室主任、書記麵前搬弄是非,才沒有成。

我知道他喜歡文學,經常寫寫畫畫的,編輯挺適合他。我大抵知道是誰搬弄的,那女人還拆過我的台呢。

沒有成好,讓我得了個得用的人。

唉,過去兩年多了,還提它幹什麼呀。

他說到這裏,忽而轉換話題。

可說好了,咱們今天聊,可不興再提“求教”“道歉”之類的詞兒,再用這些詞兒就沒法聊下去了。我們聊,不但要心平氣和,而且還要地位平等,才能推心置腹,方能聊出名堂來,聊出結果來。你這樣將我抬得高高的,可怎麼聊啊?再說抬得高了,摔下來,不死也傷,縱有公費醫療,誰照顧我呀!

沒有那麼嚴重,我說的是真話,是心裏話,沒有半點虛假的。

說話時,水開了,他將兩個放好了茶葉的杯子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衝上水,一陣清香飄來。

來,喝茶,今天沒有什麼招待,隻有清茶一杯,一杯清茶。

還要什麼招待啊,這就很好、很好啊。知道嗎?我們倆在一起的時間雖不怎麼長,可我和尊夫人一起工作過多年,相處得也不錯。尊夫人不僅僅是全所數一數二的窈窕,而且才高學深、經綸滿腹,真是女中豪傑、人莫能及啊。

他很得意,故意貶了徐麗華幾句。我故意誇,他故意貶。幾個往來後我說道,“哈,說了半天,反將來的目的忘了,慢來慢來,我得喝點茶再說”。

說到這裏,舒禮銀告訴韓熙光。

那茶就是北京人喝的茉莉花茶,比你喝的差多了,也淡多了。

我看老韓喝的茶都是挺高檔的,沏的又很濃。

施慧敏插了一句。

他從不喝中等以下的,至少也要中上等的才進口,又沏的很濃很濃,半杯子茶葉。

你還是別說這些,先說說你們偉大的曆史性會見會談吧!

韓熙光提醒他,舒禮銀這才又轉到正題。

喝了杯茶後,我問他。

你知道室裏想將我們兩個攤攤捏合到一起嘛?

室裏不是找你我一起談過嗎,怎麼能不知道,難道你忘記了。

那哪能忘呢,忘了就不來拜訪你了,我是問你考慮得如何?有何想法?作何打算?

我能有什麼想法和打算,聽從室裏的安排唄。其實早在三四年前我不就想聯合了嗎?兩年前又商量過,你剛才不是還提到了嗎?今天我還是這麼想的,覺得聯合起來好,聯合起來力量大呀。

這就好辦了,能說到一起了,我也是這麼想的。今天來拜訪你,和你談談兩個攤子聯合的事,是我自作主張來的,沒有通過室裏,老韓和小施、小汪她們也不知道。是想和你私下裏推心置腹地交換看法,再商量商量有關事宜。

那你就先說說你的想法吧。

我想室裏既然要將我們兩個攤子捏合到一起,我們兩個又都希望聯合,我想一定能聯合起來。隻是你知道的,兩個攤子的人員在杜基常時期就埋下了幾對矛盾,後來又增加了幾對矛盾,好在你我之間沒有矛盾,這就使那些矛盾占不到主導地位。我希望我們兩個並肩攜手來解決這些矛盾,至少也讓矛盾緩和些,你看好不好?

行啊,你說的太對了,想得很周到很全麵啊。我隻知道兩個攤子之間矛盾重重複雜,淵源深,聯合起來不容易。你知道,我是尊重你的,怎麼樣?自從重新組建、你任組長之後,一直是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沒有給你添麻煩、加不快吧!當然,我對你的支持也還不夠,尤其是主動支持不夠,被動的較多。不過,你也知道,既然是兩個攤子,而且工作上又幾乎沒有瓜葛聯係,我隻好將主要精力放在自己攤內,因為大家都衝著我要獎金呢。你知道單憑死工資至少活不好,所以得想辦法掙錢發獎金。

是啊,是啊,我們也一樣啊。隻是我沒有你會想辦法,也沒有你那麼多門路,所以比你們還不行啊。不過,我們攤內,除我之外,你知道的,韓熙光對獎金看得很淡。

說到這裏,他打斷了我。

韓熙光這人就是怪,和一般人不一樣,朱春培最看不慣他這一點,好象別人掙錢是利欲熏心似的。

他倒也不是拒絕掙錢,不想掙錢,也沒有將別人看成是利欲熏心,隻是想正規些,穩當點。

正兒八經哪能掙到錢呢?所以令人生厭。

可他隻要求他自己,並不要求別人也這樣,對別人如何掙錢他是不管的。

可在一個組、一個攤內,你說別扭不別扭,真讓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