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你當好,你當好。學術上我也沒有什麼,組織能力嘛,就因為組織能力不強,才不在四室當組長的。到公司也沒有混出名堂來,隻掙了三四萬元錢,其它什麼也沒有撈到。到五室五組,你不是都看到了嗎?當了幾天組長,沒有當好,就被降為副的了。你當,我一定服從你的指揮,聽從你的調遣。
兩人達成共識,舒禮銀興高采烈離開了殷家,待舒禮銀走遠了,殷顯文鼻孔裏哼哼兩聲,輕蔑道“土鱉一個”。
舒禮銀隨後又夜訪錢述宗,彙報了和殷顯文第二次談話的情況,錢述宗聽完了心裏也一陣舒坦。
關於五組組長,室裏安排你當,但不管殷顯文那一攤。那一攤的事仍由他負責,他也不再為副組長,隻是那一攤的負責人。
舒禮銀將這一切詳詳細細地述說給韓熙光,韓熙光邊聽邊尋思。舒禮銀和殷顯文這一對寶貝,對組長之職都朝思暮想、垂涎欲滴。坐在鬆軟的沙發上,喝著茶水,相互謙讓著,恭維著,推托著,吹捧著,偷心竊腹,各想拳經。你言我語,隔著肚皮,存著戒心,轉著圈兒、繞著彎兒。親親熱熱、甜甜蜜蜜地談了兩次三四個小時。自始至終是開頭的那幾句話,也總是那麼幾句話。不時地發出笑聲,笑時,他們自己身上也起一層雞皮疙瘩。是對手,是敵國,卻表現得推心置腹、親密無間、同舟共濟似的。一個是得了組長而竊喜,又故作高姿態懇請對方出山任組長而賣乖,假惺惺客套一番;一個是丟了組長而懊惱,而沮喪,而忌妒。知道希望成泡影,無可挽回。雖恨恨哪可論,卻故作高姿態慷慨大度。兩個語言看似投契,卻都深藏鋒機,從此積怨深深恨難消。一個得意洋洋受新寵,一個垂頭喪氣失舊職。明裏談笑自若、道貌岸然,暗裏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笑裏藏刀、暗箭傷人孰難料。一個麵帶笑容辭行出來,另一個麵顯尷尬送出門。隨言道:
錢述宗說的是實情,並非虛假。我與殷顯文在一個攤時,看到他莫明其妙地刁難錢述宗,事後也勸說幾句,可他哪裏聽得進。殷顯文口頭不當組長,的確如錢述宗所說是要挾。他幻想著有他在,別人就不敢接這個組長之職,組長非他莫屬。他不知道錢述宗早已另有選擇,他正式為攤長。
殷顯文的姿態非常之高。
他獲知錢述宗選定你,局麵已不可挽回、沒有希望了,才這麼故作強硬高姿態的。其實也隻是虛張聲勢,給自己爭麵子而已。他鬥不過錢述宗,錢述宗可以將他的組長降為副組長,也可以再升為組長。隻是他心胸過於狹隘,剛降為副組長就懷恨在心,處處作對,事事刁難。再次任命他當組長時又提出錢述宗無法接受的要求,卻又不肯也不敢明說。這次重組錢述宗自然不可能再選擇他。其實他是選錯了報複的對象,那次副主任兼組長、組長變為副組長是杜基常玩的花招。殷顯文既不能成為羽翼,錢述宗就棄之不用。
韓熙光答應到懸浮試驗室工作,女碩士施慧敏兩天前也已報到,時機成熟,錢述宗和武斌文召開全室會議,宣布“懸浮仿真試驗室”的人員組成。舒禮銀任組長,殷顯文不再任副組長,作為一攤的負責人附在組內,正式為攤長。
舒禮銀興高采烈,喜上眉梢;殷顯文陰沉著臉,他這才知唯一的高工並不可恃,要挾的結果是錢述宗換馬。萬般懊惱中表態不參與懸浮仿真試驗,這又正中錢述宗削弱他取消他的下懷。
韓熙光轉攤後,殷顯文又四處揚言,說自己未曾說過“韓熙光不再是攤內成員”。他大惑不解自己的損人行為卻壯大了對手的力量,讓韓熙光擺脫了尷尬和困境,有了適合他的工作崗位。
殷顯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意圖落空,希望成泡影。對錢述宗和舒禮銀恨之入骨,對韓熙光也恨之入骨,又無可奈何而懊惱。
重組沒有整合,五組依舊分兩個攤攤。舒禮銀、韓熙光、施慧敏、朱春培為一攤。殷顯文、白風芷、匡全正為另一攤。由以前的三國鼎立,變成楚河漢界,劃江而治。
重組後兩個多月,朱春培告訴舒禮銀。
我看不慣韓熙光,合不來,工作不到一起,怕以後鬧矛盾,對組內工作不利,所以我決定轉到老殷攤內去。
我知道你們吵過嘴,我注意將你們的工作分開、你們再各自克製點。
老殷那裏的機械活比較簡單,我都能幹。他們讓我去參加《裕達公司》的谘詢,我也能幹。
我們這裏的機械活也有比較簡單、適合你幹的。隻是象殷顯文那樣的谘詢我這裏沒有,當年就為益都的谘詢你與老韓鬧的意見。我希望你留下,軍品雖沒有民品錢多,但是旱澇保收。
老殷那裏也有軍品,我決定去他那裏。
朱春培離開舒攤後又投到了殷顯文攤內,重新“軍民團結如一人”,如蜜和糖攪在一起水乳交融,開始第二次握手。錢述宗知道朱春培轉到殷顯文攤內後說,“離開可以,但不能到殷顯文攤內”,殷顯文和朱春培都不理睬。
又一個多月後白鳳芷告訴韓熙光:
老舒說他任組長後,殷顯文的老婆徐麗華碰到他時連招呼也不打了,擦肩而過。他們以前是同事,關係不錯,相遇都熱情招呼的。不過,老殷、老舒碰麵還親親熱熱老遠就打招呼。
典型的台上握手台下踢腳!殷顯文失了組長寶座,也失了再刁難報複錢述宗的機會,恨也隻能藏到骨頭裏了。隻是那徐麗華女士倒是個人才,怎麼也這麼心胸狹隘氣量窄,她大概不知道她丈夫的所作所為有多麼讓人惡心吧!
韓熙光感慨萬端。他想不通一個六七人的組長能如此令人神往,使出渾身解數、吃奶的氣力、不擇手段地去追逐。得到了眉開眼笑、興高采烈,歡天喜地;失去了如喪考妣、痛心疾首、怨天恨人。真正不可理解、難以置信。
第二年錢述宗給舒禮銀要了個夏鷺大學畢業生汪江南。這樣,兩個攤子各有四個人,看上去勢均力敵,實際的業務水平和工作能力卻相差懸殊。殷顯文與錢述宗和舒禮銀的矛盾更加深化、不可調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