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五所的職工,許多人不知黨委有此龍虎內鬥,少數知道所長書記勢不兩立的也隻私下議論幾句,仿佛聽而不聞,照舊幹自己的工作。
一個多月不見院裏有動靜,周大祥們派人來問,道是正在研究。又兩個多月過去了,周大祥有些沉不住氣,又讓張、王、李、趙一起到院裏責問,袁少枚推說有事,派常思理接待他們。
院裏對我們的要求怎麼不理不睬?
哪裏敢不理不睬你們這些章牌獲得者喲!一直在想辦法解決你們所提的問題來著,隻是尚未找到最佳解決辦法而已。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有最佳辦法啊?
要什麼最佳辦法,將餘天民調離五所就完了。到現在找不到一個解決矛盾的辦法,你們的效率也太低了吧。
事情不是明擺著嗎,還需要調查來調查去的幹什麼?
四個人你一句我一嘴地說開了,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慨。而常思理卻不慌不忙、不緊不慢、慢條斯理。
嗯,是不怎麼高,可你們也應該理解象餘天民這樣級別的幹部是不能隨隨便便調動和安置的,得有確切的理由和恰當的位置。
我們不是提了許多理由,難道還不夠,還是你們充耳不聞?
恕我直言,你們的確提了不少理由,可你們也想想,有夠得上處理的原則問題嗎?有不稱職、營私舞弊、違法亂紀的不端行為嗎?
四人麵麵相覷,張口結舌,做聲不得。
既沒有原則問題,又鬧得滿城風雨,處理起來就更加棘手,偏頗不得了。為了少出差錯,還是仔細點好啊。再說,沒有足夠的說服力,餘天民他也不服,五所其他人也不服啊。
他有什麼不服,又不是撤他的職,隻是調動一下。
真要夠得上撤職、免職到好辦了,可你們反映的問題遠沒有達到這程度。正常調動原本也不難,隻是因為相煎過火太急,象似深仇大恨,鬧得滿城風雨,影響太大,能正常嗎?所以才難辦的。
四人聽出話中音,相互對了一下眼神,都未發聲。
常思理見四人不做聲,便又說道:
經院黨委討論,諸位所述餘天民幾大罪狀充其量不過工作方法、群眾關係問題,算錯誤都很勉強,哪談得上罪狀。這些問題重要不重要,當然重要,但據此就撤職查辦恐怕太離譜。而且這些問題餘天民身上有,我們院黨委的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地存在。就是諸位,恐怕也不是一點兒都沒有吧?所以,據此就處理恐怕不能服人心哪!
我們怎麼覺得院領導在替餘天民說話,對我們所提的要求充耳不聞、推三阻四的呀!
話不能這麼說嘛。我們是要聽你們的意見,可也得聽聽餘天民的意見啊!還要聽聽其他人的意見,要一視同仁嘛。並且希望諸位對自己、對同事和部下也都一視同仁,要實事求是才好啊!
見四人不吭聲,常思理繼續道:
諸位所反映的餘天民的問題,既沒有貪汙受賄,也沒有以權謀私、營私舞弊,更沒有違法亂紀,連多吃多占也沒有啊!他掌握著五所的人事安排大權,安排個把自己的親朋還不是易如反掌,沒有親戚子女,有朋友,沒有朋友有同學,可是他沒有安排一個。這些方麵,不知是諸位忘了反映呢,還是他真沒有?若是真沒有,那處分就難了,調動也要等機會、找理由,不能太隨便的。
四人無言,常思理繼續道:
餘天民是你們所幹部中唯一一個住房沒有達標到位的。院裏看不下去,給了他一套三居室,他卻解所裏之急難,轉讓給了要接待海外歸國探親的親戚而急需住房的老高工,你們所有第二個做出如此舉動的幹部和群眾嗎?這風格該受讚賞啊!
這張、王、李、趙沒有一個沒有子女在所內占著好位置的,沒有一個人住房不比餘天民大而寬暢的,自然都做聲不得。隻聽得他們臉上熱辣辣的,背上汗浸浸的。略停停,常思理又道:
對這樣一位同誌,難道我們不應該慎重?那要失人心的!
我們聽來聽去,總覺得院裏是在幫餘天民說話。我們所長說了,餘天民不離開五所,他就不當這個所長。
我們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但也不怕出現這種情況,多一個人是增添革命力量,缺了誰也還要繼續革命。現在五所是多一個人就不革命,周大祥是這樣,不知餘天民是否也這樣。不過,到我們這裏隻能一視同仁、一視同仁,有一個向我們交辭呈,事情就好辦了。
沉默,沉默,四人都喝過不少墨水,自然解得其中味,他們真怕院裏這麼順水一推,就完完全全與願望相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可他們又不甘心,一陣冥思苦想之後,要挾道:
機電所的現狀已經影響到了科研生產,有幾個重要型號的重要部件有可能要拖延進度。質量似乎也不及以前,難以保證。五所黨委的這種狀況再不改變,會對科研生產帶來更大的影響,會影響到型號試車,可能帶來重大損失,所以我們請求盡快將餘天民調離五所。
常思理冷冷一笑。
有餘天民負責的嗎?
沒有,他沒有型號任務的頭銜。
簡直是不擇手段、不計後果,那你們回去告訴那些抓型號任務的頭頭腦腦們,誰拖了進度、出了質量問題,就打誰的板子。餘天民是抓黨務、安排人事的,到時候也要問他個用人不當之責。
話中之音這幾個還是聽得出的。常思理又說道:
我勸諸位還是回去抓好自己分內的工作,你們所的問題雖然很棘手,但已經提到議事日程上了,我們會給各方麵都滿意的解決。隻是你們不要性急,我們得按部就班來,穩當點,會瓜熟蒂落的。
諸位都是從高等學府出來的,都有多年的黨齡,有的還吃過老大哥的麵包,又都在五所擔任著高級職務,是重擔在身。我想這點覺悟,這點修養、這點道德品質還是不用我說的。你們說我們向著餘天民,可餘天民又說我們向著你們。他又自認為沒有什麼把柄抓在別人手裏,態度比你們還要強硬,我們現在拿他也沒有辦法,過一段時間,待他稍稍軟化些問題就好辦了。
那你們準備怎麼解決五所的問題?
四人狡黠地問,然而老滑頭碰上了老油條。
怎麼有利工作就怎麼解決啊!事情鬧得這麼凶、這麼激烈,看似很大,卻又沒有什麼原則問題,象小市民吵嘴罵架,雞毛蒜皮而已。處理起來雖然棘手,然也不是沒有辦法。
四人見探不到有用的信息,於是隻得再次表示強烈願望後離開了院部。
回到機電所立馬向周大祥通報情況,周沉默了良久。
我們還得鬥爭,不相信我們五六個人鬥不過他餘天民一個。
看樣子院裏有點向著他。
四個人有點蔫蔫的。
不怕,也有向著我們的。隻要我們堅持團結鬥下去,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勝利就一定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