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多鍾,胡秋萍自外而入,在門廳得意地跺了幾腳,半高跟跺水磨石發出的響聲引得房間裏的人都扭頭向門口看去。見是她,就都沒有吭聲,各自做自己的事。
胡的出現使房間內的人稍稍有些意外,前天杜基常打電報給室裏,讓人給他買火車票,今天見到的卻是胡秋萍。
提起前天的電報,卻小有插曲,電報是打給室裏的。
沒有這麼幹的,不打給組裏,打給室裏。弄得組裏不知道要不要給他們辦,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看待這個組的。
殷顯文十分不悅,舒禮銀也很氣憤。
兩個人分析起他們要買票的原因,殷顯文說是回來拿東西,舒禮銀認為多半是任務完成了,全體回來,同時又有人再去無錫。二人分析來分析去,莫衷一是。匡全正大聲嚷嚷起來。
他媽的電報又不是打給你們的,分析來、分析去,能得出什麼結論?有什麼用?就當沒有這麼回事得了,瞎操什麼心,真他媽的吃飽了撐的。
二人都沒有答理匡全正,卻同時問韓熙光。
你說他們為什麼不打給組裏,而打給室裏?
大概是怕麻煩你們吧,怕你們分油水吧!
不至於吧,我們也不至於那麼賤啊!
那是你們自己的說法,不是他們的想法,既然是誰幹誰得,你幫他們辦事了,說話了,跑腿了,他就該給點兒茶湯潤潤嗓子。不然你們說是什麼原因不打給你們?
二人說不出原因,卻又不同意韓熙光的說法。
不至於如此看待組內吧。
什麼組不組的,現在是以攤為單位,你看杜基常身是副主任兼組長,何曾有半點兒精力花在你們兩個的攤子上,而你們兩個副組長又何曾能管到他那一攤的一絲一毫?
殷、舒二人聽了沒有言語,韓熙光繼續闡述自己的見解。
我說民品誰幹誰得是製亂之道,如今從他們這個組中攤完全得到了驗證。
舒禮銀立刻責問:
那你後來為什麼又同意誰幹誰得,而且比誰都徹底,提倡零提成呢?
既然主要人物都主張如此,多數人同意如此,我一介平民,如何擋得住。我夠吃夠穿、不想發大財,更不願意沾別人的光,所以主張零提成,換取自由之身。你們沒有理解“誰幹誰得”的意旨,也沒有理解我“零提成”的用意。
真是個怪人。
其實也不怪,隻是對錢看得淡些,對關係看得清些。
當時隻是想讓大家對民品的積極性高些,多幹些民品,多出些效益,哪曾想到是這種結果。你看組內這種狀態,我們該怎麼辦?
軍品任務充足,那你們就帶領其餘的人幹軍品,幹好了,沒有財發,有功勞和獎勵,你們能升級。這種狀態,你們不能指望他們有時間、有精力幹軍品,他們要發財!
問題是軍品寥寥無幾,資金又遲遲未到,難於啟動啊。
那你們也趕緊找民品項目,組織人力幹,能合作就合作幹,不能合就各自獨立幹,弄個劃江而治或者三國鼎立。
舒禮銀立刻問:
那不就是對著幹了嗎?
你真夠迂腐的,人家早已將你們撇在一邊不理不睬了,你還顧忌什麼對著幹。不對著幹,你隻能跳江去!
舒禮銀不再言語,匡全正見沒有人答理他,走了出去。殷顯文問韓熙光:
若是找到民品項目,你肯參加幹嗎?
各幹各得,再好也不參加。統一安排,合理分配,我當仁不讓。
殷顯文沉默了一會兒,文不對題發感慨。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幹了軍品,哪還能再幹多少民品?
現在人對錢的欲望較高,沒有錢是籠絡不住人的。今年民品沒有收益,軍品獎金微乎其微,郎玉海去甘肅不受影響,匡全正將受影響。明年再如此,能不能留住就難說了,記得他想擺小攤兒嘛?
殷顯文若有所思。
我知道沒有錢是留不住人的。郎玉海去甘肅之前與朱春培一起幹地下工程,他母親病的那個樣子也沒有去管。今年沒有錢就夠嗆了,哪還要等到明年。
郎玉海掙錢恐怕正是為了給他母親治病吧!隻是去甘肅不大可理解,所裏同意他留下來照看其母親的。
韓熙光隨即又將話題轉到了正題上。
當然搞軍品可以提高學術水平和工作能力,但我擔心你們的人被金錢釣走了,軍品也就幹不成了。
我現在就什麼也幹不了啊,民品幹不了,軍品也幹不了。手下隻有一個人,還支教去了,成了光杆子。真不如應五華蔡葵經理之邀加盟他們公司,他請過我四五次。我舍不得懸浮台和溫控才沒有答應他,想在工作上有所收獲,職稱上有所提升。可杜基常這樣把持著,如此搞法,真沒有希望可言哪!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改革,改革到杜基常不能幹預組裏的安排,不能幹預我的工作。
看來你走與不走是舉棋不定啊!
舒沒有吭聲,殷顯文卻道:
這種搞法,這個組是沒有希望的。
昨天上午殷顯文和舒禮銀去給杜基常送所裏分的蘋果,沒有碰到人,就放在他們家門口。不放心,舒禮銀中午又騎車去了一趟,碰到了杜的嶽母,她告訴舒禮銀,“杜基常今天中午回來,我女兒已經接去了”。舒回來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