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行善固然要緊,教化更能契合佛心。像我每年在各地救濟窮苦,但許多人拿了賑濟品之後,不但沒有謝意,而且丟下一句:“下一次東西要再多一點啊!”那種貪求無厭的樣子,真是令人慨然!
我也盡力養老撫孤,但一些人在舒適的生活起居中,仍經常爭吵不斷,那種嗔心熾盛的樣子,委實讓人歎息。無怪乎西哲有雲:“給他一張桌子,不如給他一塊木板,教他如何做成器具。”所以,一九八八年,我舉辦“送愛心到泰北”活動,借著運送物資之便,發起“以設立工廠來代替救濟”,承蒙泰北第三軍軍長的女兒李健圓小姐深表讚同,多次為此到台灣來募款,我也鼓勵信徒給予支持讚助,可惜力量渺小如我們,仍如杯水車薪,無法解決問題。我也曾經多次到蘭嶼、綠島、小琉球等地舉行冬令救濟,事後看到當地同胞心靈上的空虛仍然無法解決,令我體會到古人所言“救急不救窮”,誠乃經驗之談,想起“慈濟功德會”在世界各處濟貧救苦,功德無量,應該電深有同感,希望各界繼續給予鼓勵支持。
記得有一次信徒座談會上,陳秋琴師姐舉手發問:“‘行善’與‘教化’孰輕孰重?”慈容法師答道:“行善就好像孩子哭鬧不乖的時候,父母塞給他一顆糖吃,使能暫時止啼;教化則好比父母花時間耐心教導孩子做人處世的道理,讓他了解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能做。”陳師姐很有慧根,一聽就了解到行善與教化的分別,從此多少年來,與夫婿劉招明居士兩人出錢出力,護法衛僧,不遺餘力。
也有人問我:“從事救濟事業和建築寺院孰輕孰重?”我覺得不必互相比較,因為眾生各有所需,吃飯配菜固然可以當飽,喝牛奶吃麵包同樣也能充饑。我一生在五大洲建立一百多個道場,我覺得都不是居家,而是教化人心的學校,一個灰心失意的人進寺院拜了佛之後,往往能夠鼓舞精神;一個事業受挫的人聽到法師的一句開示,或許可以重建幸福人生。所以我常說:“寺院像加油站,能為人加油;寺院像發電廠,能為人充電;寺院像百貨店,能讓各人選取所需的佛法;寺院像醫療所,能診治心病;寺院像慧命家,能長養心靈所需的養分。”寺院對於一個人如此重要,難道不是在行善嗎?因此行善也好,教化也好,在我看來都是同等的重要。
然而,世間就是因為有很多分別,才會產生許多糾紛,如果能將行善與教化看成人之雙臂,鳥之兩翼,行善與教化不都是一樣的嗎?像我在荷蘭建寺的因緣,是因為當地一個即將臨終的老婆婆和兒子說:“如果沒有出家人為我往生助念,死了我也不甘心。”後來她的兒子找到羅老居士念經,羅老居士又找到佛光山,千裏迢迢請我去建寺安僧;澳洲許景河的女兒發生不幸的意外,中天寺法師給予種種支持,讓他感覺到佛寺道場對於當地家庭、居民的重要性,此後學佛更加虔誠;還有許多旅行的人到新西蘭有了一些意外,常常得到佛光協會幹部們的各種協助,因而激發他們要在各地建寺;旅美企業家陳正男夫婦也是有感於我為他的父親往生前往誦經祝福,後來不但資助佛光山各地道場及佛光大學圖書館的興建,而且對佛教的文教事業熱心捐輸。佛光山許多道場及事業的興建就這樣先從行善開始,能進一步達到教化的功用。
有鑒於行善的重要,我在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下設有“慈善委員會”、“急難救助委員會”,後來,台灣佛光總會裏麵也成立“慈善委員會”、“急難救助委員會”。有人問我:“為什麼設立那麼多種慈善的單位?”我告訴他:“行善還怕多嗎?”最近巴布亞新幾內亞因海嘯而造成災難,佛光會用直升機載救濟物品前往賑災,中南美洲哥斯達黎加、尼加拉瓜等國的風災,佛光會也幾次用貨櫃運送糧食前往濟苦。《華嚴經》雲:“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這一點點的善心美意,能讓他們沾上一點法緣,能讓他們生起追求真理之心,從此尋得人生的方向。更祈願這一點點的財施回向給十方一切眾生,讓大家能夠究竟離苦,共成佛道,則於願足矣!
總之,行善是教化之初階,教化是行善之究竟。今天我們的社會所普遍缺乏的,既不是豐盛的物質,也不是繁華的街市,而是行善與教化的心意及行動,所以目前我在各地提倡“三好運動”——說好話,存好心,做好事。如果大家能從彼此的關懷做到彼此的勸勉,從物質的共享做到思想的交流,從慈善的廣被做到文教的發展,從環境的美化做到心靈的淨化,相信我們的社會必定會更加安定和諧,我們的國家必定會更加富強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