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八十
夜色如墨,沉沉地壓在邊州的上空。
墨色的天幕下,陷身局中的人卻都無法入眠。
王泓玉擔心的是麵對勁敵楚烈帝時,自己到底能不能控製得住局麵?萬一戰敗……,這樣的後果她擔不起。
臨時改製的行宮裏,瑞帝的擔心是秋清晨已經爬到了趙國武職的最高處,再立軍功的話,賞無可賞,隻能遵從古製封異姓王——何況她手握重兵,她該拿什麼來牽製?萬一成為第二個閾庵……,隻怕就沒有那麼容易收場了。
至於秋清晨,她的擔心卻連自己都想不清楚是什麼。那一團模糊的不安象籠罩在頭頂的烏雲,因為無法驅散,所以看不清楚隱藏在其中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因為失眠,所以當快馬急報驚破沉沉夜幕,她立刻警醒過來。軍營中養成的習慣一向是和衣而眠。秋清晨推門出來的時候,來自魏趙邊界的軍報已經穿過轅門,馬上的女騎手不等駿馬停穩便飛身而下,落在了書房外的台階下。匆匆忙忙地行過軍禮,氣喘籲籲地說道:“魏國發兵了!”
秋清晨點了點頭,快速接過軍報,借著書房裏傾瀉而出的燭光匆匆瀏覽一遍,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先去休息。有什麼安排,等我見過陛下再說。”
瑞帝自半寐半醒之間被喚醒,匆匆看過軍報便怒不可遏地一把扯了個稀碎。
原本以為是馴養的一隻狗,居然是披著狗皮的狼。而且還是一隻最會選擇時機的狼。漸漸冷靜下來的時候,才猛然間想到高州督護李儒藍十有八九已經命喪黃泉了。至於駐守的趙國士兵……,瑞帝已經無法再想象了。
這個魏清,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重新將兵權攏在自己手中。
“魏清……魏清……”瑞帝喃喃念著這個名字。怎麼也想不到魏王那樣一個酒囊飯袋,居然還能生出這樣一個詭詐多端的兒子來。
“陛下?”秋清晨適時地打斷了瑞帝的沉思:“依臣之見,魏清恐怕與楚國早有勾結。否則以魏國的實力,理應是坐山觀虎鬥,待趙楚兩敗俱傷時再伺機而動。”
瑞帝悚然一驚:“不錯。魏清一定會持兵觀望,若是趙國出現敗象,說不定還會合趙伐楚……。秋愛卿有何妙計?”
秋清晨緩緩說道:“安撫為上。趙國目前的兵力,不足以同時抵禦兩個敵人。如若安撫不成,就隻能逐個擊破。”
瑞帝沉吟不語。
就在這時,快馬急報又送來了魏王清送呈瑞帝的第二份貢品。
當那顆血淋淋的頭顱從盒子裏咕嚕嚕滾落在地上的時候,就連看慣了生死的秋清晨都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反胃。
瑞帝臉色煞白地被女官們扶進了內室。
秋清晨看了看左右麵無人色的女官們,隻得上前將李儒藍的人頭重新放回了盒子裏。不可能使喚這些已經嚇得半死的女官,秋清晨隻能喚來自己的侍衛將人頭拿出去。
有了這個人頭,魏清隔岸觀火的可能性很明顯不能成立了。隻是不知楚國許了什麼好處給他呢?秋清晨接過女官戰戰兢兢遞上來的手巾,一邊擦拭著手上的血漬,一邊暗暗地想:到底是什麼呢?
房間裏滿是血腥味,談話不得不改在了瑞帝的書房。
瑞帝神情已經恢複了慣有的沉靜,略顯蒼白的臉因燭光的躍動而顯得暗影憧憧:“魏清既然這麼不識抬舉,朕便不能輕饒了他!他的兵現下到了何處?”
秋清晨低聲答道:“三天之前離開高州虎將台,如今算來,已經快到常州了。”
“如果朕命你帶兵攔截呢?”瑞帝繼續問道:“會攔在哪裏?”
秋清晨十分謹慎地答道:“大概會攔在玉壺口。”
瑞帝閉上了雙眼,喃喃說道:“玉壺口?”
秋清晨從看到李儒藍的人頭起,就大概猜到了瑞帝暴怒之下可能會做出的安排。果然,瑞帝片刻的沉吟過後重新睜開了雙眼,一雙黑幽幽的眼直直地望著她,斬釘截鐵地說道:“秋愛卿,朕命你以和談的名義即刻帶兵阻攔魏國叛軍,將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