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儒輝便將黃天正不幸突染重病,暴病而亡的消息放了下去。不多時,崔軍舊部便齊集於帳外。
我走出去,帳外給圍得嚴嚴實實,一群人個個都是紅著眼睛。崔猛化手下第一大將米襄發話了,“我們是來討個說法的!”他麵目嚴峻,我知道他是誤會了。
“米將軍,這裏有一封信,是黃先生臨去時留下,說是要交給你們的。你好好看看吧。”我從懷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他,他有些猶疑地看我一眼,接過了信。
他看著信的手微微顫抖,一群人都盯著他,也等著他發話。時間似乎停滯在這一刻,他不動,我不動,那些軍士亦不動。半晌,他才看著我有些哽咽地問,“黃爺……他走得……走得……”
“先生他走得很好,沒有任何痛苦,算是含笑而終。”
他抬頭向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後向我行軍禮,“從今往後,末將等誓死追隨軍師!”他如此一說,眾兵士也都向我跪下。
黃先生,真是把什麼後路都鋪好了。我上前一步扶起他,“我軍能得米將軍及眾兵士效命,真是如虎添翼啊!”
我還欲再說什麼,儒輝領著一群大將過來了,“平瀾,六爺派人來了。”
意料之中,奪下九茶山重地,又是打了那麼一場仗,他身為主帥當然要派人過來了。眾兵士讓開一條道,我還沒看到正主,卻已聽見笑兮兮的聲音“啊,平瀾女軍師,我道賀來了。”
我抿了下唇,是宣霽。隻有他,一直喜歡在正式場合把我叫成這樣。“有勞宣先生大駕,平瀾慚愧。”
“嗬嗬嗬,哪裏哪裏,應該的應該的。”他掃了眼四周,神色正了正,已收起一臉嬉笑,“王爺於三日前攻下韓清的駐地,現已行到澧浦。王爺令軍師和中軍郎將率軍直往烏州,十日後,在焦連塘會合,不得有誤!”
“是。”我和儒輝應諾。
宣霽微微一笑,又道,“王爺說此次兩軍交鋒,全軍將士奮勇迎戰,忠義凜然。三軍將士立此大功,王爺是放在心上的,待會師後一並論功行賞。還有,”他說著轉向了米襄,“崔猛化舊部隻要願投入我軍,便是我軍將士,舊職不變,絕不舊事重提。軍中若有再提舊事者,依軍令從重處罰!”
“我等願誓死效忠王爺!”
米襄一跪地,他的舊部也都跟著跪了下來,“我等原誓死效忠王爺。”
宣霽笑著扶起他,“米將軍威名,在下早有耳聞,今日得見,實乃平生幸事。”那話中語氣在我聽來,帶著一絲極隱約的歎息。我知道他是歎息自己無緣碰上黃天正了。
“先生言重,末將愧不敢當。”
“嗬嗬嗬”宣霽笑得輕快,又向我看來,“軍師,王爺還有一番申飭要我帶來。”
申飭?我朝儒輝看了眼,當下隻得將宣霽引入帳中,才道:“先生請說。”
“六爺說,此次交鋒雖是我方勝出,但主將居然輕涉險地,完全沒有顧及大局。此等輕率之舉,六爺勒令軍師要好好反省。再有,就是要軍師和儒輝請黃天正先生隨軍同至焦連塘……不過,”他仔細看了看我倆,歎了聲,“他人該是走了吧?”
“是,黃老先生昨夜病重身亡。”我板著聲音。
宣霽看看儒輝,“唉……這事你們還要費些口舌,自己去和六爺說。”
儒輝在旁道,“此事我會向六爺言明……”
宣霽此時忽然眼神有些陰鬱地朝儒輝看去,“此事你還是不要開口得好,免得多費手腳。”
儒輝一怔,隨即有些苦澀地一笑。我正疑惑,卻聽宣霽又說,“在神都那邊,六爺已開始動手了。”
動手?是針對王上的嗎?那麼說……
“好了,我言盡於此,兩位好自為之。我回去複命了。”宣霽一拱手,便即刻要走。我和儒輝送他出帳。今天的宣霽,嚴肅得不像他本人。而他說的話裏,顯然有著深意,儒輝明白了,可我卻什麼也沒想到。到底是什麼呢?
“別多想了……”儒輝拍拍我的肩,溫和地道:“十日後,我們可要趕到焦連塘呢。”
我點頭,是啊,十日後,就是要見麵了,不知會是怎樣的一個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