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還有人說是借了傾國夫人的名,他這個小舅子才入得了侯爺的幕僚,但後來在幾次陣仗中,他幾乎做到了毫無敗績啊。”
“傾國夫人?”我無意識地問了一個不熟悉的名字,腦中盤橫的是師傅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無敵氣勢。啊,真難想象呀!
“你不知道?”他朝我一看,隨即明白了什麼,歎笑道,“可能府中不會有人提起……傾國夫人就是水先生的姐姐,嵇侯爺的三夫人水傾國,也就是晉岑王的母親,當年禦封的傾國夫人……”
什……什麼?師傅的姐姐,太妃,傾國夫人……我摸著臉,簡直不敢相信。“師傅是六爺的舅舅?”為什麼當初他們什麼也沒提過?而且既然是這樣,師傅為什麼會退出,反而去蒙乾鎮過著那樣的生活?師傅並不甘心的……
“唉……水先生也真是謹慎,此事已過去多年,而晉岑王也足以雄霸天下,他應該已無顧慮了吧。”他歎息,有一種很深的惋惜。
“黃先生,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我不解,為什麼師傅如此得才氣冠絕一代,還會退隱呢?是什麼事逼得他非要如此做呢?黃天正如此年紀,於當年的事一定是知道的吧。
誰知我這一問,他的表情也有些疑惑,“當年的事,我也不很清楚,隻是知道在……啊,就在晉岑王十歲之際吧,侯爺忽然下令賜死傾國夫人水氏,並把水先生也趕出了府。我本道是水氏一門犯下了大錯,但就在兩年前這個時節,有了個七星之說,”他笑著朝我看來,“七個女子,都是水先生的弟子。所以我想水氏定然是沒有錯的。”
一定有蹊蹺!先爺是什麼人,怎麼可能重用一個有殺姐之仇的人呢?而且,師傅又怎會甘心替一個毀他一生的仇人做那麼多的事?一定是有不得以的理由,使師傅心甘情願隱忍那麼多年。“先生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嗯。當時那件事捂得極好,什麼消息也沒有,隻是說傾國夫人被侯爺賜死,其弟被驅逐。但想來一切都是掩人耳目吧。”
掩人耳目?掩誰的耳目?那時候,夠格讓先爺這麼做的隻有一個人。“王上?”
“總是八九不離十吧。後來我也退居於此,對於天下的事也不太關心了,隻知道嵇侯爺至此後愈加謹言慎行,權勢也越來越大。”
一定與王上脫不了幹係,傾國夫人……難怪師傅的眼睛與六爺的眼睛非常神似呢,原來……原來太妃是我的師伯,傾國夫人,傾國……啊,那盆傾國牡丹!難怪六爺當初會對著那株冰玉牡丹神傷,一定與王上有關聯!師傅也一定是為了報仇才一直幫著六爺做幕後的事,西南,當年六爺打西南的時候,師傅一定是暗中相助的。王上,想起這個人我不禁眯細了眼。這個人,不但害死了儒輝的全家,還牽連到師傅與六爺!
“姑娘,”黃天正打斷我的思緒,正色看著我,“軍務上的事我已經全都交托給了刑先生,此地諸事已了,我也該告辭了……”
我聽了心中一急,不禁伸手想拉住他,仿佛他馬上就會消失一般,一碰到才猛覺失禮,連忙放開,“黃先生,真的要走麼?你這一去,是不會再找人蔽護了,但這樣的你豈不太危險?”天下有多少野心分子會瞧著他?不會放過他的,一入江湖抽身難。
“嗬嗬,”他淺笑,慈藹得讓人溫暖,“世事已無可留戀,我還有什麼看不破的?倒是平姑娘,你善用權謀卻心存仁念,恐會自傷。有時候該舍的就舍了吧,就像此戰,將士的性命固然重要,但你身為主帥,要擔起的是整場戰役的勝負,而不是區區幾萬人的性命!”話至此處,他一歎,再開口,語氣已然放柔,“好了,平姑娘,你的路還長著呢。老夫告辭了。”
我怔在原處,“身為主帥,要擔起的是整場戰役的勝負,而不是區區幾萬人的性命!”一時間隻能看著他飄然離去,連臨別的話也說不出來。直至他快要下山時,我才回過神,連忙朝著他的背影喊,“先生放心,黃天正已在此役中亡故!”
他背影一頓,隨後徑直下山,那身影在夜色裏顯得格外明朗而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