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麻煩你把當日事情的始末說一遍給我聽。”
沈萬祥點頭,顯是也感覺到了我話中的冷意,有些瑟縮,“當,當日,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梅園的梅花開得豔。於是秋夫人請了三位夫人到園裏賞梅。後來秦夫人房裏的丫頭映畫忽說枸杞蓯蓉鹿腎粥燉好了,要不要上。秦夫人就吩咐上個七碗上來。闓公子抓著手要喝,閎公子一見也要喝。幾位夫人便忙著喂孩子。誰知才沒幾口……闓,闓公子就渾身抽搐,閎公子沒多久也跟著開始發抖……大,大管事急召來了大夫。但……闓公子那時已然氣絕……閎公子馬上灌了解毒的藥,所幸中毒不深,沒有性命之虞。但,因本就體質虛弱,中的毒,性子又猛,陰損很大。老奴來的時候還沒醒過來……”
我呆了片刻,“那之後呢?怎麼會說是張秋二位夫人指使的?”
“當時這裏一邊診治,另一邊大管事已開始著手調查。叫來了所有接手枸杞蓯蓉鹿腎粥的人問話。隻有映畫一人有時間下手,其他人都有旁人在場,而送進園子裏去的時候就隻有她一個,所以就拿下她問話。開始她死活不肯承認,大管事問了一天,叫人把她關起來,誰想半夜她就死了,而這時有另一個秋夫人手下的丫環小菊哭著向大管事說了一些事……她說是秋夫人讓她把‘風偃’給映畫的,說如果不這麼做就會殺了她。她還說,前一晚,張夫人到秋夫人房中談的就是這回事。她說完就撞牆死了……老奴起先也是不信,但是……那晚張夫人確實去了秋夫人的梅園,而事出之後,兩位夫人也的確是無言可對……”
真是條毒計!證人都死絕了,成了死供。張煙、秋航還怎麼翻得了身!我閉上眼睛,要冷靜,這時候,一定要冷靜!不可以放過任何疏漏。
我將他方才的話重新細想了一遍,看出了點眉目,“映畫和小菊死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映畫是半夜裏死的,我們都不知道。小菊撞牆的時候大夥都在。”
映畫……她敢投毒麼?我冷笑,什麼人不好找,偏找她?那幫子人真是失策了。怪道她隻有死在半夜裏,“映畫怎麼死的?”
“呃……上吊死的。”
我轉過頭冷冷地盯住沈萬祥,“沈伯,事關六爺的子嗣,且六爺也給我令牌,讓我查清此事,你是這府裏管刑罰的,可要仔細了。”
他抖了下,“是。老奴一切聽姑娘吩咐。”
“那好。我問你,那幾碗粥中,到底幾碗有毒?”
“就隻有闓公子的碗裏有毒。”
“那閎公子怎麼中的毒?”
“是閎公子要喝闓公子那碗,所以薑夫人才喂的。”
“……當日秋夫人說賞梅,請的是其他三位夫人?”
“是。”
“那就是說,她並未請三位夫人將孩子也一起帶上嘍?”
“……是。”
“那她如何與張夫人在前一夜晚上密謀?這大冷天的,萬一秦夫人未把闓公子帶上,那一碗毒粥誰喝?”
“……老奴該死。老奴一時失察,可……可僅憑這一點……”
“張秋二夫人最近出過門麼?”
“沒有。”
“那那個小菊呢?”
“……似乎也沒有。她是屋裏的小丫頭,沒有大管事的通行牌是不得出府的。” “那毒藥從何而來!張秋二夫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一的同謀小菊也沒出過門,這個毒藥難不成她們還自己練?”
“是老奴糊塗,老奴糊塗。”
“現在張秋兩位夫人怎麼樣?”
“在,在南屋裏……”
“什麼!不分青紅皂白,事情都還未查清楚,也未經六爺同意,兩位夫人千金之體居然關在南屋裏?”
“是。是老奴罪該萬死……可……秦夫人的吩咐,也,也不敢不聽哪……”
拘緣,也怪不得她,她定是傷心過度了。“……回去之後,立即請兩位夫人回到原處。”
“是。”
我抹把臉,“秦夫人與薑夫人近況如何?”
“秦夫人一聞噩耗整日隻抱著闓公子關在房裏痛哭,傷心欲絕……薑夫人也是沒日沒夜地守在閎公子身邊……”
我閉上眼,一頭靠在車壁上,怎麼辦?拘緣一定痛不欲生吧?還有修月。張煙秋航又怎麼受得了那種委屈!我該怎麼辦?怎麼還她們清白!
……對了!我倏地睜開眼,“沈伯,據我所知‘風偃’因是一種劇毒,尋常藥鋪都沒有此藥。你說,這藥在淩州地界上哪兒會有?”
“呃……這個……有三處。一是城西的‘百毒行’,此藥行的主子深信以毒攻毒,所以種類毒藥都有售。二是‘菅命醫館’,館長是個極古怪的大夫,但醫術卻極為高明,一年前就是他治好的姑娘您……他的醫館裏什麼藥都有,這‘風偃’多半就有……第三處是‘祈婆香會’,總址設在城南的慶華寺邊上,是個妖教,行事歹毒,也可能有‘風偃’……就這三個地兒,其他的,老奴實在想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