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第 29 章(3 / 3)

午飯剛過,我便跑去營寨門前等著。七八天的仗下來,虞靖不知怎麼樣?昨夜剛收到燕巧的回信,說虞靖這人素來報喜不報憂,叫我好好盯著點。

“姑娘先回營帳吧。虞衛長還要過些時候才到。”說話的是一個隊正,名叫左梧,二十三四的樣子,個性雖不致簡懷固那般不苟言笑,但也嚴肅認真得緊。他於三天前奉六爺的令作我的護衛。是有點委屈他了。所以我對他一直很客氣,也沒讓他為過難,但這一次,“左隊正,您去忙吧。不出這個寨子,我出不了事的。”

“姑娘……”

“啊!來了,來了!”前麵飛起一片塵土,很快便看見了一隊人馬……咦?為首的並不是虞靖。好像是個非常溫雅的男子。他禦馬而行,至營前翻身下馬,舉止優雅而從容。唇角含笑,眼光柔和,竟似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帶著山間清風朗月的隱逸之氣,明晃晃的澄澈寧靜。我忽然猜著他是誰了。澄明如鏡,明鏡如水。宣霽形容得好極了。刑儒輝,正是這樣的人物。

我上前一禮,“見過刑先生。”

他朝我微微一打量,“啊,是平瀾姑娘吧。久聞大名。姑娘的一手行書可讓人欣羨之至啊。”他拱手回了一禮。

久聞大名?我失笑,見他的神色間卻是十分誠懇,顯是言出由衷。“對於先生,那才叫久聞大名呢!瀘州多次征戰,虞衛長可把您說神了。”

他溫溫一笑,像是天邊一朵閑雲,帶著傾城的風采。“虞衛長女中英雄,刑某很是佩服……”

“好了吧!你們還要互相吹捧到什麼時候!”一旁傳來宣霽快活的笑聲,“儒輝,嗬嗬,可想死我了。”

“是想我的‘瓊飲’吧?”刑儒輝笑著揶揄,然後又轉過頭解釋,“‘瓊飲’是在下家釀的清酒,姑娘若是善飲,改日我送姑娘幾壇。”

我還來不及應,宣霽就在一旁搶道:“好哇!我求了那麼多年,你也不過給我幾杯解解饞,如今才不過第一次見麵,就要送幾壇!厚此薄彼!”

刑儒輝依舊笑得閑雲野鶴,“我在一年前就已見過平瀾姑娘了。”

哦?我聞言疑惑地朝他看去。這麼一說,似乎……啊!我想起來了,初見六爺時,堂上就坐著兩人。一個是諶鵲,一個就是他了。難怪對他有點耳熟卻麵生呢,當時六爺叫過他的名字,答話的卻是諶鵲。

有著陰沉的諶鵲作比襯,我不由又對他生出幾分好感,當下也笑道:“刑先生好記性!對了,快入帳吧。六爺正等著您呢。”

“好。”他一點頭,便攜同宣霽入了中軍帳。

沒多久,虞靖也終於回來了。神采飛揚,毫發無傷,還帶回了一條喜訊。晏成率部來降,還給出了黃州的軍圖。

這自是大功一年,虞靖馬上被提升為衛指揮使,已是將軍級別,統領五千六百人。

宣霽和刑儒輝都向她道賀。

“嗬!這可是出了女將軍了。”

“虞將軍本就長於戰術,平瀾姑娘又諳於布局謀篇,整體配合,真是如虎添翼啊!”

好個敏銳的刑儒輝,將虞靖的長處短處都瞧得清清楚楚。

“兩位過獎了。”虞靖爽快一笑,豪情頓顯,倒的確很有幾分將軍的風采。

當晚便在軍中設下慶功宴。刑儒輝拿來了他的‘瓊飲’。宣霽看著那酒,神情竟似要把壇子都給吞下。在大夥兒舉杯之際,除了六爺,他幾乎把所有人都盯了個遍。我好笑地擎著酒杯,淡琥珀色的玉液,晶瑩,澄透,不摻一絲雜色。而且還有一股淡香,是摻合了鬆子與山花的甘爽的香。入口後,口感很是不錯,清冽處不沾凡俗之氣,待後勁兒一上來,醇厚處又不脫人情寬和。我雖不懂酒品,但也知道這‘瓊飲’二字,甚為相配。人說文如其人,琴如其人,沒想到,酒也能看出其人品來。

虞靖喝了很多,醉得一蹋糊塗。我扶著她回營帳,她口中還滿是醉話。“……再喝,喝!……一杯,兩杯……平瀾,你也喝……”

我替她擦臉。真是!知道有我打理你,也不該放心喝得這麼狼狽呀!

“……唔……六爺,你可知道……虞靖就算將這條命給你……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你可知道……嗚……”

我坐下來看見她眼角滑落的淚。成為一名將軍是虞靖從小就有的宏願,什麼時候,這個夙願也已變得不重要了呢?

我歎了口氣,替虞靖蓋好被子。九月了,夜涼如水。我坐到燈下,給燕巧回信,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