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綠林的深處,時間的斑駁在古老的城牆上,留下青苔和印記。在城牆的另一邊是古老而熱鬧的街巷,高聳入雲的孤塔。是個與世隔絕的另一個世界。像一條射線,那道城牆就是那個端點,而端點的另一邊就是那廣闊無垠的空靈而又真實的世界,將古老和繁華融為一體的世界。沒有人知道它有多大,也沒有人知道它有多古老。神秘而又柔軟的外衣掩飾了這個世界的一切。仿佛一觸就破,卻堅韌無比。
那道圍牆是神界的入口,是鹿白魂牽夢縈的故鄉,是那麼真實,卻又是那麼的虛幻。
鹿白自從見證了紅蓮契約和流亡之後,這個夢境就陪伴了他十萬年,在十萬年來,他在夢中一直都嚐試著觸碰那道圍牆,但是無一例外,他都失敗了,他的故鄉成了他看得見摸不著的一座海市蜃樓。
他沉浸在這個虛幻而有美麗的夢中,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微笑。
他很少笑,能看到他笑一次的人隻有三個人,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他的妹妹,還有一個,是墨啟冰。
但在這個夢境中,他笑了無數次,是那麼的甜蜜,那麼的安詳。
“看來他沒事。”墨啟冰鬆了一口氣,脫下長袍,露出了裏麵的白襯衣,這是一間簡樸的屋室,醐醍香在吊垂在屋簷,燃燒著散發出陣陣香氣,定人心智。卻喚不醒那個沉睡的人。明燈在寒風中微微搖晃,折射的光線映在了他那清秀臉上。也依稀洞穿門外的黑暗,可以隱約看到,黑色的身影和白色的長刀在外麵肅立著。
“嗯。”紅衣少女淺淺地應了一聲,坐在沉睡的少年身旁,注視著他那仿佛融化了冰雪的陽光的容顏。
白色的霧氣環繞在鹿白的身旁,那座海市蜃樓般的故鄉漸漸的離他遠去,他隻是雙眼含淚低垂下了頭,並沒有像是萬年前那樣哭喊著去追趕。那麼多年了,他終於學會了釋懷。隻是任由著夢中的故鄉離他遠去,多年的重複的夢他已經有所適應。但無法磨滅他失去故鄉的痛。
但是,接下來的夢境,是他十萬年來也沒遇到過的。
大片大片的血潑灑下來,遮住了他的視線。雙眼一片模糊,高頻率的長鳴在耳邊回轉,一波高過一波,像嗜血的餓狼的長嘯。
無數的族人在血腥與殘忍交織的那晚,倒在了無數惡魔的刀劍下。屍體被烈火吞噬,燃燒著的屋梁倒在熊熊烈火中,曾在十界中頗有威望的神界就在一夜中隕落。於是,人們猜測重重,是一個比神界更強大的實力出現了嗎,還是一些異界的聯合?都不是,真相隻有一個人知道。
細密的冷汗在鹿白的前額中滲出,鹿白的微笑消失在唇角,無聲的寒霜重新凝結了他的麵容,“他沒事吧,千羽你需不需要看看他。”“沒事,他隻是在做夢。”少女將一條白手帕輕輕擦拭了他的前額的冷汗,柔聲道。“還有,以後你在翎武門內要叫我師姐。”“是是是。”墨啟冰表麵上笑著答應,“現在又沒有其他人知道。”心中卻嘀咕了這麼一句。他給自己斟了一杯血李茶,白瓷杯裏散發著濃濃的熱氣。他有理由慶幸,剛剛在千羽眾人的幫助下在屍妖群中逃生。趁著現在趕緊享受享受。“對了,莫麗師兄接了兩個人回來,看裝束,像是浪子劍客,他們是來找你的。”“哦?”墨啟冰啜飲著杯中的茶,挑著眉毛問道。“我不管那麼多,明天有重要會議,我們都要去,你順便把你和他倆的事解決了。”千羽輕輕笑了,一種誘人的氣息在這個封閉的空間彌漫開來。“還有,救了你們,你們打算怎麼報答我呢?”話音未落,千羽拉開門,冷風吹拂著她的秀發和長裙。黑色的身影在她身邊靠攏,然後他們消失在夜幕中。
墨啟冰雙眼盯著天花板,似在沉思。
“她走了嗎?”鹿白不知道何時已經起來,但眼瞳深處刻著對剛才噩夢的心悸,“嗯。“墨啟冰又斟了一杯茶,端到鹿白榻邊。”明天長老們要開會,看來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了,而且西門氏兄妹也來了。”“他們可能是來問天影的事,這事要快點解決,免得夜長夢多。”鹿白看著窗外的夜景,“本來打算天黑之前來到這裏的,可惜還還是晚了。””那倒是要快點解決,可能長老會讓我們人頭落地。““翎武門本來就是殺戮之地,長老們和門主給我們的任務還不夠多嗎?翎武門是一心想要統治十界的勢力。今神界消亡,但九界力量仍不可小覷。所以近七萬年才會有那麼多新弟子,他們都是進入生死場修煉的。”鹿白唇角微微上挑,“因為天影跟謙訴長老有交情,所以我們才要小心。”
墨啟冰眼神竟然帶著笑意,笑著說:”那還有什麼辦法呢,西門氏兄妹家族勢力大,足智多謀,不接他們的生意我們難道隻靠翎武門養嗎?““隻要你有足夠的智慧,你就不會死。”鹿白從床上跳下,“好了,天晚了,回去吧,或者在我這裏住一晚?”鹿白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底掠過狐狸的影子,“不了不了。”墨啟冰被他的話語驚得發慌,“先走了,記住明天準時到。”墨啟冰披起衣袍,朝門外走去。鹿白看著墨啟冰的身影離去後,臉上的表情再次凝結。許久,他背過身來,白袍垂在腳跟後。將奇劍血瞳掛在屋梁上。朝墨啟冰離去的地方望了最後一眼。臉上流露出了溫和,血瞳似乎有著自主意識,散發著陣陣的殺氣。“餓了嗎?”鹿白拔出血瞳,利用劍刃劃破自己的手指,血像一條細線般流到了劍的肩部。血瞳的殺氣漸漸收攏,鮮血滴落在劍的肩部,慢慢的被啜飲。劍刃和劍尖變成了觸目驚心的紅。鹿白將長劍入鞘吊回屋梁,然後盤腿坐下,雙眼緊閉,不知是修煉,還是在擺脫噩夢的餘韻。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