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失神,苟安停下了腳步,嘎吱,嘎,“嗯?”苟安悄悄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慢慢地爬了下來。
“嘎,嘎”,林間徘徊著烏鴉低沉的哀鳴,苟安的耳邊卻是萬籟俱寂,他全心捕捉那個多出的腳步聲,是誰,為什麼一直跟著自己,難道是那些人,他們還是追來了嗎.......
零散的片段與意識衝擊著苟安的腦海,他感覺自己已經佇立原地幾日幾夜般,動彈不得。
“咚,”悶沉的一聲在身後響起,仿佛什麼巨物栽倒在落葉之中,苟安的心猛一揪,“救,救我”,沙啞而又微弱的聲音傳來,隨時都會斷了氣一般,苟安感覺渾身猛一放鬆,不由自主地癱倒在原地,神情複雜地望向身後……
“醒醒,醒醒。”微微地火光似乎在搖曳著,似乎有一個半身赤裸著的少年在推搡自己,涼涼的,這是水嗎?
“我,我在哪?”老人念叨著,有氣無力。
“你醒了!”苟安趕緊把老人扶起來,半靠在自己的胸前,挖空截取的樹幹,盛著略顯冰涼的山澗溪水,“老先生,快喝一點水。”
“謝,謝謝你了,少年。”老人顫抖著接過水,“嘩”,一下子全部灑了出來,“這……”
“小事小事,你醒了就行,等一等,我再去打點水回來。”望著少年如風一般離去的身影,老人感覺似曾相識,是啊,自己當年不也這般年輕過。他掙紮著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身前被撕爛的衣條緊緊地裹紮著,手法有些粗糙,卻也暫時止住了血。
老人輕輕地撫摸著胸口,若有所思,是在這裏嗎,那條傷口一定很完美吧......
“老先生,這山裏有一個醫術還不錯的和尚,一會兒我扶你上去看看,說不定,他可以幫你快點恢複。”苟安坐在老人的對麵,一道淡淡的篝火,把兩人分割開來,他打破了許久的沉默。
“和尚嗎,不必了。”老先生笑著搖了搖頭,他努力地擺了擺手,除去蒼白的臉色,倒是也與村裏的尋常老人無異。
“那不是寺院裏的那種死板的禿子,他喝酒吃肉,你就把他當成一個禿頭藥師也行……”苟安想起老人那件被輕輕劃破的道袍,心想著不會牽扯到兩派的瓜葛了吧,趕緊解釋幾句。
“年輕人你知道的不少嘛,”老人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皺紋,“我可不是那些把道統看得比什麼都重的人,我隻是不想再麻煩別人了。”
“胖和尚的醫術真的很厲害的。”
“可我這次真的傷得很重啊,”老人的神色卻並沒有幾分變化,“除了頭頂上那位,這個世間再沒有人能夠救得了我了,少年,我看你懂些醫術,你也知道不是所有的病都有的治吧。”
苟安想到了被肺癆折磨的快要難以為繼的酒館,不由點了點頭,心裏卻總有些不甘,“可是……”
“而且,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我隻想靜靜地走過,再也不想麻煩其他人了,少年,你喜歡聽故事嗎?”老人的話音一轉,那臉上突然顯出幾分俏皮的神色。
苟安猶豫了一下,望著那慈祥的眉目,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