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你有沒有見過什麼人,比較奇怪的人?”
眼看天色已經昏暗下來,苟安耐著性子,坐在胖和尚對麵,百無聊賴,倒是這幾天罕見的沒有打哈欠犯困。
“前些日子……我也沒有出過村子,村子裏不就那些人嘛,劉二愣,劉一缸,劉三叔,劉鐵匠……”苟安仔細地掐著指頭盤算著,眼睛眨巴眨巴,記憶怎麼這般清晰起來了,他有些詫異地望著對麵緊閉雙眼斂去笑容的胖和尚。
“感覺哪裏不太對是嗎。”胖和尚的臉上顯出了從未出現過的嚴肅,一邊喃喃自語,“不應該啊,這種手段的人你怎麼可能遇見呢,就算那座山上也沒有幾個道行這般高深……”
“等,等一下。”苟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你說,我這些日子,還遇見了其他的人,而我卻完全沒有一點點印象……”
“不,不是你沒有印象,而是有人隱藏了那一段記憶。”胖和尚咂了咂嘴,“好了,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那家人該擔心你了。”
苟安看著那再次出現的熟悉笑臉,緘默無言,“就這樣……完了?”他的心裏卻是難言的痛,鑽心的痛。
“不然呢,你怎麼看起來這麼低落,你看你,現在活得好好的,身子骨這麼結實,至於嗜睡,可能是這手段的後遺症,過些日子應該就好了。”
“就這樣……完了?”
“那你還想咋辦,小苟安,要不,我給你尋點安神的方子?”
“真的不用多想嗎,這會不會是當年那些家夥……”苟安的頭深深埋在胸前,他的肩頭微微聳動,兩個拳頭攥得死死的,一雙泛著血絲的瞳子,猛然浮現,“他們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嗎,我隻想做個普通的劉家村民,安靜地過日子……”
“苟安!”一聲淡淡的呼喚,卻仿佛直入靈魂的深處,苟安感覺仿佛有一桶涼水澆在頭頂,渾身一個激靈,“我……我失態了。”苟安不斷地喘著粗氣,踉踉蹌蹌地爬起身子,渾然不顧身後那尊宛若大慈大悲的佛陀,鑽出小廟。
冷冷的夜風,穿過林間的細縫,宛若刮骨的薄刀,給人刺骨的寒。苟安緊緊地抿著嘴,呆呆地望著頭頂那涼涼的月,淡淡的黃暈,那麼神秘。
“苟安苟安,苟且的苟,安寧的安,”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啊,誰人還會記得我這麼一隻小小的螞蟻呢,我隻想苟活下去而已,若是當年的那些家夥,我怎麼可能還站在這裏,多謝了,胖和尚。”苟安擺了擺手,“我現在隻需要隨遇而安即可。”苟安的心裏念叨著,我隻是一隻螞蟻,一隻苟且偷生的螞蟻。
……
黑乎乎的山路摸索起來甚是嚇人,好在小山不高,路程也苟安也頗為熟絡,半個時辰就能返到村子裏。平日裏的幹拔的林木,夜半竟然顯得有些張牙舞爪,伴隨著腳下嘎吱,嘎吱的聲音。
嘎吱,嘎吱,脆亮亮的,仿佛把什麼東西輕盈的折碎。
苟安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他掰著自己鋪滿老繭的手指,笨拙的盤算著,一,二,三…….十年了吧,自己來到這個村落已經十年了。難道真的是冥冥中的注定嗎,短短的十八年,他竟然丟失了兩段記憶,十年之前,十年之後,第一次的經曆是那般痛苦,無數個夜晚宛若夢魘糾纏到他膽戰心驚,每次驚醒後都是大汗淋漓,今天的失態也多由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