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
如若埃斯普裏先生是位哲學家,他或許不以慎重為德行而為才能,把它當成有益的可貴的品質來研究:因為重罪犯也可能很慎重,我就見過這一類人。啊,以為惟有我們和我們友人才有德行。
的這種說法真是瘋狂啊!
《人間道德的虛偽性》
德行是什麼呀,朋友?就是做好事啊:為我們做點好事,這就足夠了。我們也就不再問你的動機了。怎麼著!依你說,在德·圖主席和拉瓦雅克之間、西塞羅和那個波皮利烏斯之間不是就毫無區別了嗎?可是西塞羅也曾救過波皮利烏斯的性命,後者卻為了金錢殺害了前者。而你會由於愛比克泰德和波菲利不隨從我們的教義就說他們是壞蛋嗎?這麼蠻橫無理是令人憤慨的。我不再多說了,因為我也要生氣了。
《人間道德的虛偽性》
成見是一種沒有判斷力的意見。所以全世界都有人在小孩子們還未能判斷是非以前給他們任意灌輸各式各樣的意見。
《成見》
有些成見是人皆有之不可或缺的,那就是美德。在各國都有人教給孩子認識一位有賞有罰有神明;敬愛父母;在孩子們能夠懂得什麼是壞行為什麼是美德以前,就告訴他們把扒竊看成是一種罪行,把自私自利的扯謊看成是一種壞行為。
所以說有很好的成見;就是我們用理性思考的時候,由判斷肯定的見解。
《成見》
感情並不是單純的成見,是比較更有力的東西。一位做母親的愛兒子並不是因為有人告訴她應該愛兒子:她不由自主的疼愛兒子。您跑去搶救一個即將墜人深淵或被野獸吞食的生人的孩子也絲毫不是由於什麼成見的緣故。
《成見》
但是由於成見您才尊敬一個穿著某些服裝,言行莊重的人。您的父母跟您說過您應當在這個人麵前表示尊敬:在您還不知道這個人是否值得您尊敬以前您便尊敬他:您的年齡和知識都與時俱增,您便看出這個人原來是一個驕傲、自私和虛偽透頂的江湖醫生;您便輕視您一向尊敬的人,於是成見讓位於判斷。您曾經由於成見而對於人家在您童年給您講的那些童話故事都信以為真:有人對您講過泰坦神族曾與神作戰,維納斯曾經愛戀過阿多尼斯;您在12歲時把這類神話都當成是真事,您到20歲就把這些故事看成是巧妙的比喻了。
《成見》
我們即使視力很好時,也竟時常看錯,而我們的耳朵卻聽不差,這豈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嗎?您聽覺準確的耳朵聽見有人說:“您漂亮、我愛您。”那就可以肯定,他不是跟您說:“我恨您,您醜陋。”但若是您看見一麵平滑的鏡子,其實您準是看錯了,原來是一麵表麵很粗糙的鏡子。您看太陽約有兩尺長的直徑;其實太陽比地球要大上100多萬倍。
似乎是上帝把真理灌人您耳朵裏,把謬誤映人您眼中;其實您把光學一研究,就會看出上帝並沒有欺騙您,就會知道物體隻能被您看成您所看到的那個樣子。
《成見》
太陽上升,月亮也上升,地球紋絲不動:這就是一些自然界的物理成見。但是說對蝦吃了對血有益,因為它煮後顏色血紅;說泥鰍治得好癱瘓,因為它歡蹦亂跳;說月亮影響我們的疾病,因為有一天有人留神到有一位病人曾經在月亮下弦的時候發燒加重;這些觀念,還有其它成千的類似觀念,本來都是古代的一些江湖醫生的錯誤見解,他們不假思考就下斷語。
《成見》
大部分曆史故事都是未經考查就被人信以為真的,而這種輕信也是一種成見。排稗阿斯·皮克托述說在他以前幾世紀,阿爾伯城有一位在灶神前司香火的女祭司,用她的水罐去吸水,被人強奸,生下了羅慕路斯和雷慕斯兄弟二人,說他們兩個為一隻紮狼哺乳養活等等。羅馬人民都相信這個傳說;他們絲毫也不考慮在當時拉丁省是否真有在灶神前司香火的女祭司。一位國王的女兒帶著一隻水甕從祭殿裏出來這情況是否像真事,那隻紮狼不吃這兩個孩子而卻奶他們,這種事是否可能。成見先人為主,便固定不移了。
《成見》
有一位僧侶曾經記載說克洛維在托爾拜阿克戰役中遇了大險,便許願說若能脫險情願做基督教徒;但是在這樣一個時節祈求外族的神是否順情合理呢?在這當兒,自己生來信奉的宗教不是影響更大嗎?哪一個基督徒又在一場抵抗土耳其的戰役中不乞援於聖母而卻去禱告默罕穆德呢?據說還有一隻鴿子銜來聖瓶給克洛維塗聖油,還有一位天神給他執蟠引路呢。成見總是把這類野史當做了真事。懂得人性的人都很了解篡位的克洛維和羅龍,做基督徒是為了更有把握地統治基督徒,跟土耳其的篡位者為了更有把握的統治伊斯蘭教徒而做了伊斯蘭教徒是一樣的。
《成見》
倘若您的保姆跟您說色列斯主持麥收,說毗濕奴和克薩卡都屢次下凡投生為人,說薩摩諾勾東采伐了一片森林,又說奧丹在日德蘭半島他的大廳裏等著您。或是說默罕穆德或什麼別人到天上去過一次:最後倘若您的家庭教師再在您腦子裏把您乳娘給您刻上的那一套又加深一層,您這輩子也就忘不了啦。您判斷是非的心本來很想起來反對這些偏見,您的左鄰右舍,尤其是那些女鄰居,就會大驚小怪地說您大逆不道,就會來嚇唬您;您的伊斯蘭教師傅阿旬害怕他的收人減少,就在卡迪裁判官那裏控告您,而這位卡迪裁判官就盡可能地把您判處穿刺刑,因為他想統治愚民,他以為愚民比其他的人更能聽話。這種情形會繼續下去,一直到您的鄰居們和阿旬、卡迪裁判官都開始懂得愚昧毫無好處、懂得迫害可憎的時候為止。
《成見》
這個希臘詞意為五髒六腑的不安,內心的激動。希臘人發明這個詞是不是為了表達人深深地被感動時神經所感受到的震驚、腸子的膨脹和繃緊、心髒的劇烈收縮以及五髒六腑的不安和激蕩起伏,也就是說那種回腸蕩氣的激烈情緒?
或者說,熱情這個意為五髒六俯不安的詞是首先表示皮西亞攣縮嗎?他站在特爾斐城的青銅三腳祭爐上,通過似乎製造出來為容納萬物的軀殼接受了阿波羅的靈魂。
《熱情》
我們對熱情的理解是什麼?我們感情的細微差別是如此之多!讚美、感覺、感知、悲傷、震驚、情欲、狂亂、瘋狂、暴怒、狂怒:這些是一個可憐的人類靈魂所能經曆的全部狀態。
《熱情》
一個幾何學家觀看一場動人的悲劇:他隻看到此劇的結構很好。他邊上的一個年輕人深受感動,但什麼也看不見。一個婦女在哭泣,另一個年輕人感動得不能自製,不幸的是,他也決定寫一部悲劇,因為他已經染上了熱情的疾病。
《熱倩》
古羅馬軍團的百人隊隊長或軍事護民官隻把戰爭看做是可以賺一筆錢的生意,他們鎮靜地走向戰場,就像建築工爬上屋頂;當愷撒看見亞曆山大的塑像時,他哭了。
《熱情》
奧維德對於愛情的見解很有趣。薩福表達了這種情欲的熱情方式:如果熱情確實使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那是因為在她這種情況下,熱情已經變成了瘋狂。
《熱情》
黨派精神奇跡般地鼓勵了熱情:沒有一個宗派是沒有狂熱分子的。
《熱情》
熱情能主宰誤入歧途的虔誠的人的命運。祈禱時隻看見自己鼻尖的年輕的托缽僧越來越狂熱,甚至相信如果他被加上50磅的鎖鏈,萬能的主將會非常感謝他。他帶著滿腦的對婆羅門的想象去睡覺,必然會在夢中看見他。有時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他的眼中甚至閃現出火花:他看見婆羅門在閃閃發光,他心醉神迷,這種疾病往往是不治之症。
《熱情》
理智和熱情相結合是罕見的。理智總是實事求是地看待事物。醉漢看見物體增大一倍時就表明他已失去了理智。熱情就像酒,它能在血管中引起如此多的騷動,在神經中引起如此猛烈的顫動,結果理智被完全摧毀。理智隻能引起輕微的震動,僅能在大腦中增加一些活力。這種情況發生在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演說中,尤其是在崇高的詩情中。理智的熱情是大詩人的特征,這種理智的熱情使他們的藝術臻於完美。在過去,人們相信這些詩人是被諸神賜予靈感的,但對其他的藝術家則沒有這樣的評論。
《熱情)
“理智怎麼能控製感情呢?這是因為詩人首先勾畫出他作品的結構,這時理智控製他的行為。可是當他進一步要使他的人物充滿活力,賦予他們激情時,想象的火花燃燒起來了,熱情控製了他,就像一匹賽馬不顧一切地往前衝,但它的路線是早就合適地安排好了的。
《熱情》
在1725年有人帶四個密西西比的野蠻人到封丹白露來,我曾有幸同他們交談過:其中有一個當地婦人,我問她是否吃過人,她很天真地回答說她吃過。我露出有點驚駭的樣子,她卻抱歉說與其讓野獸吞噬已死的敵人,倒不如幹脆把他吃了,這也是戰勝者理所應得的。我們在陣地戰或非陣地戰中殺死我們鄰邦的人,為了得到一點兒可憐的報酬去給烏鴉和大蛆預備食料,這才是醜行,這才是罪惡。至於敵人被殺後,由一個士兵吃了或是由一隻烏鴉或一條狗吃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吃人的人》
我們對於死人比對於活人更尊重。或許二者都應該尊重。被人稱為開化的民族,不把戰敗的敵人上了烤肉叉,是有道理的:因為如果許可他們吃鄰國的人,不久他們也就會吃起他們自己的同胞來了,這對社會道德有很大害處。但是開化的民族也並非曆來就是開化的:它們全都在很長時間中是野蠻的。在地球所經曆的無數的進化過程中,人類時而繁盛,時而大量減少。當時人類就同現今大象、獅子、老虎一類動物一樣,數量已經大為減少。在上古有些地方人口還很少,缺少技能,人們都以打獵為生,吃慣了被他們所殺的動物,就很容易像對待野鹿和野豬一樣來對待敵人。因為迷信,便殺人祭神,又因貧困,就自相殘食。
《吃人的人》
人們要不就是虔心誠意地聚集一處,在一個用彩帶裝飾著的少女心口上插一把利刃來敬帝,要不就是把在自己保衛自己的時候而殺死的惡漢吃掉,究竟哪一種罪惡最大呢?
《吃人的人》
如果在宗教問題上可以前後一致地推理,那顯然我們都應該成為猶太人,因為我們的救世主耶穌生為猶太人,死也為猶太人,因為他清楚地說過他完成了猶太教。但更顯而易見的是:我們應該互相寬容,因為我們都很弱小,往往前後不一致,易變,易犯錯誤。一株被風吹倒在泥漿中的蘆葦會對附近一個倒向相反方向的蘆葦說:“像我這樣倒下,壞蛋,否則我要祈求把你拔掉燒成灰!”
《論寬容》
寬容是什麼?它是人性的特點。我們所有的人都有缺點和錯誤,讓我們互相原諒彼此的愚蠢,這是自然的第一法則。
《論寬容》
毫無理智的人們,你們從未能夠向創造了你們的上帝進行純潔的祟拜!卑鄙的人們,你們從未虛心地向諾亞克茨、受過教育的中國人、法利賽人和所有智人學習過!殘忍的人們,你們需要迷信就如同烏鴉的嗦囊需要腐肉一樣!我已經告訴你們了,我沒有別的可說的了:如果你們中間有兩種宗教,它們會互相割斷彼此的喉嚨,如果你們有30種宗教,它們會相安無事。看看大特克,他統治著法利賽人、印度人、希臘基督教徒、聶斯脫利派和羅馬天主教徒。隻要將試圖製造混亂的第一個人釘在十字架上,所有的人便都平靜了。
《論寬容》
這個持續了這麼多世紀的可怕的傾軋是我們應該互相原諒錯誤的最驚人的教訓。紛爭不和是人類的大敵,而寬容則是惟一醫治它的良藥。
(論寬容)
沒有一個人不同意這個真理,無論他是在書齋中沉思冥想,還是和朋友在一起平靜地探討這個問題。那麼為什麼在私下讚同容忍、慈善、正義的同樣的人在公開場合要如此猛烈地譴責這些美德呢?為什麼?因為自身利益是他們的上帝;因為他們為了這個他們崇拜的怪物而犧牲了一切。
《論寬容》
我擁有無知和輕信所造就的地位和權力。我踩在甸伏在我腳邊的人的頭上;如果他們站起來看著我的臉,我就不知所措;因此我必須用鐵鏈把他們固定在地上。
就這樣產生了一些有理智的人,他們由於數百年以來的狂熱而變得有權有勢。他們手下還有層層其他有權勢的人。所有這些人都靠剝削窮人而致富,靠吸窮人的血而養肥自己,但同時他們還要嘲笑窮人的愚蠢。他們都討厭寬容,就如同靠公眾養肥的政客害怕交出他們的賬本一樣,如同暴君害怕自由這個詞一樣。糟糕的是:他們收買狂熱分子,讓他們大聲叫喊:“尊敬我主人的荒謬!顫抖吧,討錢吧,但不許說話!”
《論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