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沉默而又壓抑。
良久,男人看著窗外的沒有盡頭的黑暗,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輕聲低語,“我記不清了。”
今晚雖然有一輪圓月掛在天上,但窗外的景色仍是一片黑暗。
溫新抬起頭,看向窗邊,男人的身影似乎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卻又有淡淡的月光照在身上,像是披著月光從黑暗中走來的歸客。
白天“史黛絲醫院”在爆炸聲中倒塌後,溫新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這個男人曾經經曆過什麼。
今夜或許幽深漫長,卻無法吞噬這個男人。
這是一個,一路行來見慣了地獄風景的男人。
一個,從黑暗的最深處走來的男人。
……
“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叫石月嗎?”男人看著灑在自己身上如同紗衣般輕薄的銀色月光,輕聲開口問道。
溫新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因為月有陰晴圓缺啊!”石月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如夜般深邃的雙眸中倒映著窗外渾圓的月影,語氣似是壓抑多年的歎息又好似是不負期待的歡喜。
這個寂靜的夜晚,天上懸著一輪滿月……
“獲取自由的代價是昂貴的,但自由是無價的。我見識過夜晚了,接下來輪到黎明了。”石月一字一頓,“黎明之後的世界我等了太久了,不會就這麼倒下的。”輕柔的聲音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如同王的宣誓。
沐浴著月輝,石月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麵容凝固的如堅冰般冷硬,前所未有的威嚴氣息從那魁梧的身軀中散發出來。
此時此刻該說什麼呢?
溫新有些茫然。
跟眼前這個男人相比,自己白天所經曆的痛苦可能根本不值一提吧。
自嘲的笑了笑,溫新掀開被子,絲毫不在乎露出的春光,起身走進浴室,“我去洗個澡。”
石月仍然站在落地窗前,對溫新的話沒有反應,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擰開水龍頭,躺在浴缸內任由冰冷的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光滑細膩的皮膚泛著白色,這是水溫太低影響了血液流速的緣故。
但是,這又如何呢?哪怕是冰水,也沒有她此刻的心寒冷。
感受著冰冷的水溫,溫新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切。
………
9月14日上午。史黛絲精神病院。
今天是護士溫新和實驗部主任陳慶結婚的前一天,院長特批今天所有人到十七樓的活動大廳觀看她的婚紗攝影,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大廳內病人被護士們組織著坐好,醫生們則站在兩側以防止有的病人突然發病。
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溫新一身紅色婚紗站在草地上跳舞的一組照片,那翩然妖嬈的身影恍如蝴蝶般在草地上飛舞,台下眾人看的聚精會神。
溫新站在講話台上,高聳的胸部撐起身上潔白的護士裝,微紅的臉上透著少女嬌羞,看起來當真是像極了跌落凡間的白衣天使。
在溫新旁邊,主任陳慶身著白大褂,相貌一表人才,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透著文質彬彬的感覺。兩人站在一起倒是真有幾分郎才女貌的感覺。
幻燈片放到一半,台下一臉嚴肅方正的女院長看了一眼手表,輕咳了一聲。
溫新兩人頓時會意,拍了拍話筒,準備講話。
就在此時,大廳內像是被人扔了顆煙霧彈一樣浮現出一層白霧,而這霧氣出現之後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濃鬱,短短幾秒鍾就從薄薄的一層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大廳內的眾人被遮蔽了視線。
這些白霧並非看起來那般無害,隻要吸入白霧,身體就會出現刺痛感,而這些白霧還在向著人體不斷滲透,視線雖然被白霧遮蔽但是人群中不斷有人發出痛呼聲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我感覺身體好痛!”
“起霧了嗎,這是什麼情況?”
“大家摒住呼吸,可能是某種有毒氣體!”
“……”
劇烈的刺痛感從身體的各處傳來,像是無數鋼針在體內亂竄,溫新的身體已經因為痛苦而扭曲,護士服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被汗水浸透。刺痛感不斷加劇,承受不住的溫新口中發出一聲痛呼後,瞬間失去意識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