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走到會場中間便不再動,身旁男子也停下腳步。楊憶良看著穿著中山裝的年輕男子不禁一陣偷笑,於飛這小子居然搞得像個放大版的宋叔叔似得。於飛顯然也看到了楊憶良,卻故作深沉,憋著沒有任何表情。
穿著素雅旗袍的女子收斂了神情,抱了抱拳,目光掃過坐著的眾人,最終落在了前排的幾桌,聲音清麗道“今天是蘭州楊爺定下接班人的大日子。平涼崆峒掌派,燕紅葉,師弟於飛,特來恭賀。”說罷拍了拍手,從宴會廳外走來四個青年,一個人手中捧著一座青花彩瓶。
於飛清了下嗓子,不似平日裏嬉皮笑臉。端得世家子的儀態雍容,大氣莊重。指著身後的瓶子說道“在下平涼於飛,先師燕飛霞,家父於衛。這四個瓶子,龍門登科,是家中收藏,帶來蘭州贈予我一見如故的好兄長,楊憶良。”
於飛說完之後,場下依舊一片安靜,一些有著黑白道背景的企業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向偏安一隅,獨來獨往的崆峒,表現出一副示好的態度。而這個於飛,在西北年輕一代的傳聞中,也算是甘肅天字號的大紈絝,生為平涼世族於家的長子,更是一代宗師燕飛霞的閉門弟子,隱在山中,一直未出,而今一露麵便擺明了尊楊憶良為兄,能讓這樣的人傑心服,這個藏了這麼多年的楊家獨子,不簡單。日後的西北道,蘭州和平涼自此也要捆綁在一起了。
馮四身後站著的宋河,看著場下寂靜,一個人賣力的鼓起掌來,目光殷切地看了於飛一眼。眾人被氣氛感染,也陸續拍起了手。
於飛在一天前告辭回家,楊業也沒想到他會拉來燕紅葉。這是崆峒大小姐成名以來第一次在商業場合拋頭露麵,沒想到自家的楊小子和於飛才相識不久,竟結下了天大的香火情。年輕人的江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楊業本想在前排給她們單獨安排一個座位,省委的老常委愣是把燕紅葉給拽到了他身邊,讓服務員拖來一張凳子,挨著他坐。同在主桌的宋大先生,被燕紅葉偷偷瞄了一眼。不知怎的,夾一顆花生米,愣是三次都沒夾上來。紅葉於飛更是自覺地自己去搬了一張凳子,興衝衝地搬到了楊憶良身旁,再沒有半點仙風道骨,像個未長大的頑童。楊業輕輕搖了搖頭,會心一笑。
隨著崆峒燕紅葉,雁灘馮四爺的加入,宴會場的氣氛逐漸到了高潮,眾人把盞,相談甚歡。蘭州商會這十一年來,從未有如此熱鬧過。
宴會廳的門已經被關上了,門口走來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中年男子,長相粗糲,身材敦厚,個子頗為高大。步伐穩重,剛毅果斷。門口的秦重一眼便感覺到了一股戰場上走出來的殺伐氣焰,卻不外露,鋒芒內斂。
秦重神情一凜,微微皺眉,繃緊了身上的肌肉,如臨大敵。中年目無表情,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掌遞出,秦重喝了一聲,八極拳的登山探馬,動如崩弓。中年男子慢悠悠遞出的一掌,疏的如同一隻獵豹猛地一口咬住獵物,瞬間纏住了秦重的手臂,反關節用力向下一扣。左掌如風,猛地發力,在距離秦重臉頰隻有二指的距離停下。
門口的保安還有商會成員帶來的保鏢,見狀蜂擁上前,圍住了中年人。秦重被扣著手臂,疼的滿頭大汗,卻一聲不吭,
目光堅毅,狠狠地盯著中年人。
中年男人玩味地看了秦重一眼,微微一笑,仿佛根本沒有看到身旁聚著的幾十號人。隻是對著秦重說道“動如崩弓,發若炸雷。你的八極隻做到了前四個字,氣勢雖足,動作也挺漂亮,卻沒有張力,有形卻無神。所以你拳勢看起來虎虎生風,實際上隻是花架子。若是沒有遇不到真正的八極宗師,你就算再努力,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秦重疼的眉頭緊鎖,艱難地說道“請教前輩大名。”
中年人在秦重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個字,說鬆開扣住秦重的手。圍著的一堆人依舊不敢輕舉妄動,秦重抱著自己的手臂,踉蹌地站了起來。雙手貼在褲縫上,神情鄭重,對著中年男子鞠了一躬。
中年人瞥了一眼,神情冷淡,便徑直推開了宴會廳的大門。想要上前的保安被秦賢攔了下來。
中年人沿著會場的紅色地毯,步履從容,卻鏗鏘有力,走路的姿勢很挺拔,神情從容,卻有一股粗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