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冰咽下了又要湧出來的眼淚,可是卻發現心裏早已淚跡斑斑。讓她痛得幾乎站不住。
“唉,你這樣真不是個辦法。”尹茜桑看不過去了,走過來拍拍她日漸消瘦的肩頭,“不就是一個衰人老蕭嗎,有辦法!”
“阿桑,你有什麼辦法?”林俏冰像瀕死的人求到了起死回生的良方一般捉住她的手,“你能幫助我,是不是?”
“嘿嘿,要想讓一個自以為是的男人承認他的感情歸屬,就得讓他吃醋!”
“吃醋?”林俏冰疑惑了,低頭忖度了一下,心悅誠服地笑了笑。
初夏之夜,如夢一般迷醉。月亮如一彎金色的小船橫渡過璀璨的銀河,又羞澀地躲在了樹梢後麵,靜靜地窺視著安閑納涼的人們。此時的校園人並不多,大多數都是一些去逛了夜市回來坐在長椅上分享著美食的情侶,他們的親昵地相互喂食,戲謔打鬧,耳鬢廝磨,彷佛天地間就剩下彼此那般忠於自我。
林俏冰和尹茜桑手牽著手漫無目的地走著,閑散而又有些無聊,林俏冰看到了有人在吃西瓜,便說:“我去買兩杯果汁給你喝。”
“等等!”尹茜桑像發現了尼斯湖水怪般低聲急叫,“快看前邊!”
“嘩劍衣護揪,賭捉舞享沁,拘北咬明約,堆鶯稱散認……”奇奇怪怪的聲音傳來,似歌似戲,似經似咒,言辭聽不懂,曲子似隨心隨情而出,卻也有些綿遠悠長的韻味。那樹梢後的白色身影看起來纖瘦又矯健,舞姿卻不怎麼樣,笨拙而趔趄,連轉了兩個圈子都能轉暈,還“咣咣”兩聲撞樹上了,然後又沒事人似的繼續起舞弄清影。
“冰冰,這人瘋了吧,需不需要報警?”尹茜桑的語氣看起來不像擔心,更加不是害怕,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千萬不要。”林俏冰忍住了笑,“他是在吟誦《月下獨酌》。古人讀詩不像我們現代人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來讀,而‘唱讀’。唱的曲子可以用唐調,也可以用宋調,更加可以有感而發隨心唱來。對於古代文人來說,吟誦一種修身養性的方式,吟至高興時,更可以手舞足蹈。吟誦的目的就是為了情通古人,反複琢磨作者的原意,體會詩文的涵義。終有一天,豁然貫通,與作者之心越千百年而相通……”
“哈哈哈哈,想我胡某何其有幸,獨自在此苦吟多年,從無一人欣賞。他人笑我太瘋癲,我何嚐把眾生之話寄心間!”樹叢中的白色身影徐步踱來,是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孩。樹影婆娑,並不能看清楚他的臉,但見他站姿不穩,忽而斜倚樹幹,忽而張臂沐風,忽而舒袖旋轉若飛若揚,看上去特別像李賀詩中走出的鬼魅。“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在下胡默風,中文係學子,這廂有禮了。”
“原來是胡兄,失敬。在下曆史係林俏冰,見過胡兄。”林俏冰長揖到地,深遠而恭敬。
“我叫尹茜桑,有禮。”尹茜桑也學著林俏冰的樣子,隻是有些前鞠而後凸。
“原來是曆史係的係花,小生失敬了。早聽說曆史係林大美女才貌雙全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想不到我今日之知音能是一位女神,倒也不枉此生了。”
“兄台謬讚,係花一說,無非是同窗間的玩笑之語,世上更無女神。我等深夜信步至此,聞聽兄台雅音,如聞仙樂,令人耳目清新。”
“我說你們就好好說話不行嗎,總是拽文不累嗎?”尹茜桑的牙都快酸倒一片了,捂著腮幫子大叫。
“尹大師,塔羅智者,大師中的先知,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怎麼,你認識我?”
“尹大師骨骼清奇,雙目如炬,蕙質蘭心,神機妙算堪比孔明伯溫,賢名早已遠播,又何必過謙呢。”
“嘿嘿,好說,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吧。”尹茜桑頭一回被人當麵這麼誇,倒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今日結識二位,實乃胡某之福。明日是胡某在中文係的小禮堂中舉辦講座,二位如有幸,歡迎賞光,不吝賜教。”
中文係那棟雕梁畫棟的教學樓是坐落在一片粉紅色的櫻花林,那滿天的燦爛迷人的花瓣,好像一個個俏皮的精靈,將那一季的壯美和純潔開到了極致。所以H大也有自己的櫻花節,三三兩兩學生們自帶著食物和飲料在櫻花林中席地而坐,唱著跳著,聊著笑著,為這優雅芬芳的花朵更平添了幾分激情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