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塵歸塵(二)(2 / 2)

我大腦空白了幾秒鍾,手指下意識地往下去翻,緊接著的那些頁,又是原來的紙張,我以極快的速度翻過去,然後揚起臉說:“我想玩遊戲,把你的手機給我。”

家政助理阻攔了:“張小姐,手機有輻射。”

我沒有去看她,低著頭:“我就玩一會兒。書看累了。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我的手機雖然貴,但是遊戲玩起來不爽。而家政助理的手機則是現在最流行的,不算太貴,但是遊戲比較多。我有時候也會問她要過來,玩一小會兒,不過她不會讓我多玩,最多讓我玩個十幾分鍾,就找借口拿走。

不過,這十幾分鍾,足夠了。

家政阿姨沒有多想,便直接把她的手機給我,再掩上門出去了。等她一走,我就撥了號碼,那是一家網絡公關公司的電話,我以前找他們幫忙過。

電話一接通,我就說:“幫我查一下楊燦燦戶口有沒有注銷。如果注銷了,恢複需要多少錢?”然後,我報出了楊燦燦的身份證號碼。

很快那邊就有消息了:“已注銷,注銷日期是今年6月19日。原因是公民正常死亡,居民身份證被剪角作廢,已經集中銷毀了。”

我頓時呆如木雞。

很長一段時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就像是一個人站在沙漠中央,海市蜃樓消失了,四麵露出原本的漫漫黃沙,那黃沙一直綿延到天邊,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我是有心理準備的。那一天,我就上網查了,楊燦燦那樣的症狀即使救回來,腦也會受到損傷。

我可以接受楊燦燦傻了、失憶了,甚至是成為植物人,但是我受不了他已經死了。他隻要活著,哪怕這一生都需要儀器吊著一口氣,我也情願守著。

隻要,他活著。

因為活著,還有一線的希望。

可現在連這樣一線的希望都成了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楊燦燦竟然死了。

楊燦燦竟然早就死了。

楊燦燦竟然早在我離開那裏的那一天就死了。

我想哭,但是一點都哭不出來。原來悲傷到了極致,是一滴眼淚都沒有的,因為眼淚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哭幹了。

我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幼兒園的事情。那時候,我們在上中班。有一天,下午的水果是每人一個大蘋果,我把我的啃完了,就去搶同桌楊燦燦的。他那時候的臉很圓潤,紅撲撲的,皮膚吹彈可破,就像一隻大蘋果。然後,我就捧著他的臉,重重地啃了一口。

那麼久遠的事,我居然能記得清每一個細節。

其實,不關是這一件事,所有跟楊燦燦有關的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一刻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活著,心卻被剜走了一大塊,再也回不了完整。

終於,我明白什麼叫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