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私人號碼(一)(2 / 2)

“你瘋了!”

地麵是瓷磚的,很滑,我被丟出去後,沒有站穩,摔倒在地上,雙手撐在地麵上,大口大口地吐出水,微微抬起頭,去看金主。

他顯然是被我的動靜驚醒的,匆匆跑過來,什麼都沒有穿,連拖鞋都沒有套上。他臉色陰沉沉的,說出來的話很冷:“想死怎麼不找個沒人的地方?小白,你鬧給誰看呢!”

我隻是腦子有點渾沌,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晃了晃腦袋:“我沒想鬧。”

金主卻笑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哦?”他彎下腰,伸出兩個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不就是欲擒故縱嗎?故意不給我好臉色看!小白,縱過了頭,你就不怕玩火自焚?”

金主這個人就喜歡多想,而且他太固執了,隻認可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實。我也懶得去辯解,隻是虛弱地笑了笑,輕輕地說:“你說是就是吧!”

我話音剛落,金主摔門而去。

白色的浴室門,吱呀吱呀地搖著,門扳手也是白色,在白色的燈光裏,顯得很慘淡。

這裏不是金主在市中心的房子,也不是他在郊區的別墅,而是靠近五角場的一個小區裏的雙拚排屋。雙拚排屋都是金主的,他讓人打通了內部,當別墅住,內部以白色係為主,裝修的風格是小清新,看上去很幹淨。這件浴室就是大麵積的白色,我原來挺喜歡這樣的感覺,但是現在身處其間,卻覺得這裏太像冰冷慘白的醫院,除了白色,沒有多餘的一種顏色。

浴缸裏的水溢了出來,流到了我的身邊,我這才聽見浴室裏一直有水聲響著。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過去關了水龍頭,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到衣帽間去。衣帽間的衣櫃裏,有一半是我的衣服,另一半是金主的。沒有找到幹的浴巾,我順便抽了一件衣服,擦掉了身上的水,丟在地上,又再翻出來一套睡衣穿上,這才走回到臥室裏。

臥室的門大開著,卻不見金主。我搖搖晃晃地爬上床,抱膝坐著。床頭靠著的牆壁上精巧雅致的壁燈開著,正散發出柔和的光線。我忘了擦頭發,水珠子順著我的發梢,一滴接著一滴地滴下來,很快就把睡衣的肩頭滴濕了。

有敲門聲有節奏地傳來,然後,我聽見家政阿姨的聲音:“張小姐,您的夜宵到了。”

昨晚我被金主折磨得根本沒時間吃飯,餓到現在,早就不餓了,並沒有去要夜宵,就輕輕地說:“拿走吧!我不想吃。”

家政阿姨卻一反常態,端著盤子走了進來,說得很客氣:“張小姐,您多少吃一點。廚房做了您最喜歡的燕麥葡萄粥跟湯包。”

我看著她一步步的走近,突然想明白了,送夜宵是名義,家政阿姨是過來監視我,怕我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金主留著我,還沒有物盡其用,肯定不能讓我掛了。我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冷了:“我很好,死不了。”

家政阿姨卻把盤子放在床頭櫃上,自己垂著手,站在一邊微笑著說:“張小姐,這是霍先生特意吩咐廚房做的。霍先生待您真的很好。”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家政阿姨這話說得太像宅鬥小說裏,老嬤嬤在小妾陪老爺過夜的第二天,跑過來安慰小妾,說老爺對小妾還是很不錯的!其實,這也差不多!從小說挪到現實裏,時代不同,但是內涵卻驚人的一致!

金主的確在物質上給我了很多,但他給的,從來都不是我真想要的。我是愛錢,是想快點還掉高利貸,但是現在,這些對我來說,卻失去了意義。我做那麼多,隻想讓讓自己有一個將來,可如今,楊燦燦阿姨與楊燦燦奶奶遭遇不幸,楊燦燦病在醫院,而我的將來沒有了。

沒有將來,我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想到楊燦燦,我心疼得厲害。這個情形,金主是不可能放我過去看他,但是我看不了活人,卻可以去替楊燦燦看看楊燦燦的媽媽還有奶奶。她們生前過得很不幸,死後總得有個人替她們燒燒紙錢。我咬著嘴唇:“我想去看看阿姨,還有奶奶。”我低聲說了這一句,定定地看著家政阿姨,淒慘地笑起來,“幫我轉告霍先生,我想去看,請他放行!”

其實,也不需要家政阿姨轉告了,因為我看見金主出現在臥室的門口,目光深深地看著我。他披了一件寬大的黑色睡衣,看上去像一件巨大的黑色鬥篷,襯得他的臉色也仿佛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