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情深不知處
燈,即是等,花燈自有等待守候之意,願我與我守候之人白頭到老——無良女
一
“咚???咚”鍾聲響起了,很響,很響,一聲聲悠揚空靈的飄蕩在觀裏,我抬起頭來有種幡然頓悟的感覺,原來,人生唯一鍾聲而已,生命便在聲起聲滅之中閃爍。
正是如此的短暫而美好,才令人留戀,所以,我多麼想無怨無悔的活下去,每一天都沒有人拘束我,山水間,大漠裏,這才是我真正的歸屬。
青煙浩然時,低下頭細細的品書,不去看任何事物的朦朧,隻身徘徊在天地之外;雨落梨花時,移步在精致的園子裏漫步,隻要我一個人,細細聽著雨打芭蕉、雨打梧桐的愁音,欣賞著這雨中所有的嫵媚;百花爭豔時,沐浴著春光,在草原上策馬班騰,身著騎裝,雕鞍畫轡,像個男子一樣野性,生機勃勃,執著熱情的深愛世間萬物。
隻不過,這樣的想法就連想想也是別樣的奢侈,我這樣的病軀殘體能拿起馬鞭嗎?或許就連坐在馬背上也耗費精神,而且,身體總是疲憊,不知不覺中都能沉睡過去,他們就算不說,我也能猜得出自己這樣的身體能撐多少個時日。
但我還是想,那麼那麼想,我不想一輩子都困在大院子裏,隻看著抬頭四四方方的天空,我不要,這絕對不是我的命數,我要走,我一定要走!
即使生命就在這幾天之中,我認為這也值得,至少最後,我不是那麼的悲哀,我能去我愛的地方,能去愛我想要的。
我能逃出去嗎?
無良女茫茫的抬起眸子望著嫣然的黛色夜空,無星有月,今夜的月是元宵的月,很圓,像是在水中雲霧朦朧的月影一樣,柳葉梢頭,月色溶溶。
忽然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放在肩上,很近很近,暖暖的,是他的氣息,有芙蕖花的味道。
究竟是處久了,他的氣味那麼清晰,好像無論多麼複雜,我都能識出他,找到他,就好像連心意都契合一般,不說話,隻要一眼,也能明白彼此,所以,我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就是我今生的劫。
他把披風披在我肩上,我看係帶在頸部,趕快抓住,等他過來幫我係,我又該完了,便緊張的打個結,把全身籠在披風裏,袖裏一下子便暖了。
也是,我在外麵呆了好一會兒了,寒氣這時也該入體了,我素來貪涼。
我與他比肩,睥睨山下,蒼鬆掩映中,燈火通亮,歡慶的燈火像是條小小的金龍貫通街市,真熱鬧,這本該是我能出去玩樂的一天,坐在酒肆中,品著菜,看舞龍舞獅,這時候或許還有變戲法的,我還要買花燈,燈光融融中看那紙蓮透明的瓣兒染成金黃色,應該很漂亮,就像是夢一樣,身邊還有他,能在紅亮的燈火中靜靜看我。
但為什麼是他呢?我沒有,沒有想到其他人,隻是他一人而已。
我到底怎麼了?
無良女猶豫著,茫然著,幽深的黑瞳被林下的燈火染紅,明亮的就像是燒著一樣,金光閃閃,小小瘦瘦的臉頰也輪廓分明,唇像是小小的火焰,線條溫暖明亮,一頭油光滑亮的烏發如三千價值連城的金絲,千金不換,她鬢間一朵西府海棠絹花,無瑕似雪,柔軟溫和的顏色籠罩著她,即使她像是涅槃的紅蓮般美豔萬分,初綻時引人犯罪,此時也被染上少許溫柔氣息。
薄青蓮轉頭看著無良女,容貌秀美無人能及,雲簪像是被火燙了,熒熒發光,眼神迷茫。
無良女側頭與薄青蓮對視,無瑕的玉指輕舞鬢邊如雪的海棠花,“伴著這麼美的燈火,我唱歌給你聽吧。”她微微一笑,令三千粉黛黯然失色。
薄青蓮從來都知道無良女很美,美得驚人,她比任何花兒都要高貴,比任何寶石都要無瑕,完美的令人有些害怕,除了天生傾城之姿,她與生俱來的氣度也令人難以抗拒,她純潔汙垢的就像是雪花,像是無人沾染的白紙,引人踐踏,她撫摸著鬢邊的絹花,羞怯抬頭的模樣更是美得就像是天邊的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