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賒師徒二人徒步十餘裏,來到一處市鎮,剛好這裏有一家“彙天”錢莊,當下將銀票給兌成現銀,接著又將這回所得銀兩分成兩份,白賒道:“走,是時候見你師叔去了。”
“哦!”袁圈應道,言語間透著些許委屈。白賒突然火冒三丈,揮手在他腦門拍了下,罵道:“臭小子,這麼不情願,怎麼有你這麼不肖的弟子。”說罷又掄起胳膊,袁圈立馬求饒,道:“
師父師父,弟子錯了,弟子這就隨你去。”
白賒歎了口氣,道:“當年,你師祖鬼萬通,英雄蓋世,什麼琴棋書畫,奇門遁甲,十八般武藝,刀槍劍錘,無所不通,無所不精,當然也包括一些旁門左道之術。那時江湖上無人不懼,就連當時的少林寺方丈恒遠大師,和白玉蟾教那桃劍二仙的師父長生子都是手下敗將,雖然有時不一定是靠武藝取勝,總之在他有生之年一直牢據賞金榜首位。”說到這白賒看了看袁圈,見他滿臉的虔誠,繼續道:“你師祖一生隻有收了兩個弟子,除了我便是你師叔公孫謹,可惜我們二人都沒有他老人的過人天資,於是你師祖便將琴棋書畫等雅學教給了形貌俊雅的公孫謹,而你師父我,天生容貌猥瑣,則繼承了你師祖的左道之術,什麼易容啊,施毒啊,暗器呀等等。”
袁圈聽到這,突然打斷道:“師父啊,那你老人家不是虧大啦?”
白賒連忙呼去一個耳刮子,罵道:“臭小子,你懂什麼,你師叔自幼接受琴棋書畫的熏陶,造詣非凡,早已超脫世俗,不食人間煙火了,結果一出師便到深山隱居去了,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可惜了他那一身驚世技藝,沒能到江湖上一展身手。不過他的盛名還是很快廣播於世,前來拜師學藝的門生絡繹不絕,如今早已桃李滿天下了,而你師父我卻到老隻有你一個徒弟。”
“師父你莫傷心,圈兒一個抵他們百個千個。”袁圈道。
“你這張嘴啊,既能吃又能吹,確實可以抵他千八百個。”白賒數落了下弟子,繼續道:“你師叔呀一生淡泊名利,又視錢財如糞土,雖然前來拜師投藝的學生他來者不拒,但是卻從來不收他人錢財,而自己又從不拿技藝去謀財,你想想有這麼多雅嗜需要維持,還要養這麼多門生,那得需要多大的財力。於是你師祖臨終前握著為師的手道:‘小賒啊,你是師兄,謹兒以後就全仰仗你了。’”
袁圈道:“唉,師祖他老人家也忒偏心了。”
“你懂個屁,那是一種信任,是他老人家對為師的一種托付,你不知我當時心裏多開心,而你師叔那天卻哭得跟小孩子一般。”白賒道,說罷,二人已來到一處馬場,當下買了兩匹快馬,繼續朝南,於第二日辰時,到了一處深山。師徒二人下了馬,將馬兒栓在樹旁,便抄著山道而上,不久便有錚錚琴聲不絕於耳,忽而悠揚,忽而激蕩。一會兒又瞧見數棟青磚烏礫的樓宇,飛簷朱戶。一入門,便見偌大的天井內一撥撥白衫弟子,有的在舞劍,有的在使槍。穿過天井往左,是一道長廊,又見三三兩兩的白衫弟子或彈琴或對棋。走出廊道是一處碧波池沼,池麵荷花正值花期,美不勝收。池邊有一假山,重巒疊嶂,假山上亦有許多白衫弟子在寫字作畫,對白賒師徒二人視若無睹。
白賒對這裏早已熟門熟路,沒多久便來到花廳,隻見公孫謹一身青色長衫,右手輕握一卷經書,執於後背,左手捋著五柳美須,抬眼望著牆上的一副畫卷,深深癡迷。
白賒道:“三年前,我在中州之地偶遇一位居士,見到這幅《洛神賦圖》,心道師弟向來喜畫,便借了來,沒想到害得師弟你每日朝晚都要來此麵壁三刻。”
公孫謹一聽師兄來了,連忙轉得身來,笑道:“江湖上人人皆知師兄你外號‘有借無還白賴子’,想必那居士定是隱居甚久,不諳世事,才被豬油蒙了心,以至將這卷寶畫借了你。”
“我看啊,你才是被豬油蒙了心,我千辛萬苦弄來無數珍寶字畫,到頭來還要被你數落。”白賒道,言下之意,這畫遠非借來這麼簡單。
袁圈一時好奇,看了看牆上的《洛神賦圖》,感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倒不如左麵牆上那幅山水畫來得優美,逼真。便道:“師叔,我看這洛什麼圖的也沒啥大不了,這幾個小人兒畫得如此醜陋,一點兒也不像,還不如那邊的山水畫來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