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適應這個城市和這份難熬的工作。
他已經有家室了,兩人顯然沒那個可能,她說不清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麼感情。
一次聚餐後,兩個人莫名其妙攪合到了一起,馬靜不知道那天的事情到底隻是巧合還是他故意的,她也不想弄得太清楚,各取所需罷了。
工作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要求著自己,她也不想因為這件事破壞掉現在的工作和氣氛,兩人的關係就這樣保持了下去。
馬靜給這個病人清創縫合之後,站起身,腳底下一軟,沒撐住身體,她看到葛成偉跑了過來,然後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此時醫院已經是人滿為患,還有更多的人被源源不斷的送來。
她的暈倒,終於提醒了醫護人員他們麵對的是怎樣恐怖的東西。此時距離第一個病人進入醫院還不到2小時。
葛成偉不知道從那以後的數個小時他是如何度過的,他相信每個醫生護士都同樣如此。
蜂擁而來的急診,占用了所有人的時間和精力,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他們隻能選擇把那些病人先捆在床上控製起來。
馬靜是第一例感染者,她的病情發展得極快,院方終於從她身上確認,他們麵對的極可能是一種烈度前所未有的病毒,從其他醫院和城市也相繼得到了類似的結論。
發熱門診已經被隔離,馬靜被運走後也同樣如此,隻是作為院方人員,至少還有個床位。
病毒的病理報告還遠遠沒到出來的時候,他們對這種病毒一無所知,分離就更談不上了。葛成偉不知道需要多久,沒人知道要多久。
他想起了非典,當時花了1個多月才提取出冠狀病毒,不知道這次要多久,提取也並不意味著就能解決問題,他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那一刻了。
他曾經看過一些關於非典時期的報道和文章,那時候他還隻是學生,但那個時期的恐怖氣氛他還記憶猶新,讓他記憶更為深刻的是無數醫務工作者舍生忘死治病救人的行為,這是直接導致他日後選擇學醫的主要原因之一。
葛成偉曾經想過,假若有一天,他也碰到了那時候的情況,他的感受是怎樣的,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挺身而上,也可能會猶豫,說不定也會怕死的逃跑掉。
但他隻感受到了絕望。
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
快到他甚至來不及害怕,來不及思考為什麼。
他仿佛身置在宇宙真空當中,病毒就像是太空裏無邊無際的輻射將他穿透。
十幾年的醫學知識積累,讓他知道這些病毒絕對不是他們身上這種低級別的防護能夠阻擋的,但越來越多的患者湧入,讓白衣戰士們沒有其他的選擇餘地。
醫院周邊已經全部戒嚴封鎖,病房內已經全部住滿,新來的病人們——如果他們還能叫做人,隻能在醫院大樓周圍臨時搭建的棚子裏呆著。
醫生們有權選擇離開,也無人會去譴責那些離開的人,但他沒看到有人離開,每個同事都還在戰鬥著。
封鎖之後,他看到有人已經在偷偷的打電話寫遺書了。葛成偉給老婆孩子打過電話之後,再次投身進入毫無希望的忙活之中。
那絕望繼續膨脹,變成了一種他無法感知的情緒,叫做麻木。
此時他甚至覺得可以接受自己在救人中死去,在選擇留下後,如果真的以身殉職,死亡不過是他職業生涯的升華,他相信日後的豐碑定會有他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