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可思議,身邊認識的人,自己的秘密,她居然都知道,心底溢出的不是驚異,居然開始恐懼,不會是和一些狂追石景軒的女生一樣的跟屁蟲吧!
夏博佑的大表叔是成績優異,音樂天才石景軒,據說他從前是個大胖子,和夏胖子有一樣的家族基因。身子羸弱,不愛講話,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發奮念書,努力變得優秀,還有存錢這樣一個特別愛好,高二下學期時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從遙遠的沅瓊來到裴桐念書,寄住在侄子家。本來剛開始因為彼此都是悶悶的性情,並不主動搭話,關係不好也不壞,卻因為那一日在羅芳溪家中發生的事,平淡的聯係徹底衝刷的慘白,僵硬冰冷。但礙於夏博佑的麵子,從不好冷臉,正麵相遇的招呼不得不打,一同在夏博佑家吃飯時也會聊些有的沒的,他甚至要他為他解決怎樣才能像他一樣樹立起“女生勿近”的標牌。
“你知道我不交什麼女生朋友,但……”手中的啤酒快要喝盡,“不想讓你白請我喝酒,算答應你吧。”笑著蹲下身拿起地上購物袋中的啤酒。
“我叫蔡烏拉,很高興和你做朋友,做我的朋友別說啤酒,最貴的路易十三我都請你喝!”
“這次我是真相信你是收保護費的了。”
捂著肚子大笑,“顧南晨,你很搞笑耶!”
“比起你來還好,烏拉是什麼?好奇怪的名字。”
冰冷的酒水淋在手心,轉身用指腹在牆壁上書寫“烏拉”。
“烏雲的烏,易拉罐的拉,其實是俄語中萬歲的意思。”解釋名字的含義卻讓人覺察到笑容背後的一絲絕望,語氣是毫無溫度的冰涼,但她故意吐露喜悅,像在歡喜有那樣一個喜歡的人在了解自己,哪怕隻是名字,但生命的代表不就是名字嗎。
“好像每個人的名字都是一個故事,很有意思!”
“賓果!我的名字就是一個故事,也是一個秘密。”
又一罐啤酒喝完,該告別了,心在呼喚回歸,即使聊得很投機,但答應過不管多晚都要問候,對她的思念勝過此刻歡愉,低級的酒精不會讓他失了分寸。這麼多年,他見過無數女孩子,沒有一個會像羅芳溪一樣,令他深愛到不能自拔,他會努力與她考上同一所大學,未來的時光一分一秒都不會落下,擁抱和親吻在找尋鑽石中永恒,一層層疊起命運的厚度,全心全意描繪藍色天,綠色陽台,一間閑置一輩子的房子,安分年華中的春暖花開,夏風過海,秋葉落日,冬夜白雪。
“我還有事,先走啦。”將空啤酒罐擺放好,輕拍她的肩膀。
“聽完這個故事再離開,好嗎?”近乎哀求。
收住步伐,退回原位,中立微笑,“嗯……剛才不好意思,你說吧。”
她望著星空,以為眼眶是漏鬥,會肆無忌憚的紛飛眼淚,“有一個福利院的女孩叫蓓蓓,有一天,她在一條排水溝撿到一隻金發小狗,她非常快樂,這是她八歲那年最特別的禮物。”一瞬間淚水伏在臉頰,斑駁了腮紅,削減了紅唇的跋扈,“嗚啦嗚啦,每次小狗這樣叫著,她就知道它餓了,就會在小床下拿出藏著的餅幹麵包給它吃……它是她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唯一……可是她背叛了它……”語句斷裂,抽噎的聲調,久久不息。
他手足無措的看著像在懺悔自己的罪過的她,“烏拉是……她給小狗取得……名字,也是她給自己取得……新名字……新媽媽問她名字的意思,她討好道……烏拉代表長命百歲……”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背叛了小狗?”不忍問出,卻無法一直默然的凝視。
淚跡怕被嘲笑,胡亂的擦臉,他憐惜的握著她的手腕,溫和的力量。
“這就是……我的秘密。”她狠力撕扯發間的方巾,微卷的短發隨風輕輕起伏,左邊額頭上接近眉毛的地方是一塊如飛蛾一般的疤痕,氣息孱弱,“新媽媽不喜歡髒兮兮的烏拉,她就將它丟棄了,最討厭被人丟棄的她毫不猶豫的丟棄了她的小狗,惡心的背叛。”
反握住他的手,令他的指腹不由自主的遊離在凹凸間,悲憫變成一道閃電,打在她堅強又柔軟的心間,下意識自我保護的退後,慘烈的笑容,“這塊傷疤也叫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