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是淡淡的紫紅,沒有人物,組成畫麵的是越過褐色磚牆上的一棵已近凋零的三角梅,樹下有光影,殘花碎葉。看得出,畫的是夜景,並不出彩,景色也過於平庸,但卻讓人移不開眼。他想不出為什麼喜歡,還想買下它,正好作為送給羅芳溪的禮物,說不上原因,也許芳溪會像他一樣喜歡。
畫攤似乎沒有人,他沒有叫到老板,隔壁畫攤的女老板告訴他:畫攤不賣畫,隻做展覽。
‘‘老板,我很喜歡這幅畫,想買來送給別人,能賣給我嗎?’’
女老板梳著一條優雅的發辮,上衣是時下冷門的元寶領襯衣,碎花長裙飄飄。她笑得很奇妙,告訴顧南晨這些畫是她侄女畫的,侄女覺得自己未滿十八歲,畫的東西還待考量,不具備賣畫的資格。展覽作品隻是想遇到欣賞她畫風的人,所有畫作都可以免費贈送,但要留下姓名,地址和寫給她的明信片。
聽到還有人這樣賣畫,比聽見薑迪考試作弊還要好奇,並不是取笑薑迪作弊手法的愚笨,而是知道他就算考最後一名也懶得作弊的習慣。
女老板拿來空白明信片,顧南晨寫下了自己的個人信息,和一個問題:沒有人物,誰會等待?一位摸不清心思的女孩總會令人好奇。這麼多年他收到過太多情書,起初出於禮貌都仔細看過,不過都是千篇一律,抄歌詞,改小說中的句子,編造一些比古詩詞還要無聊的情詩,後來隻要再收到情書,便會丟進街邊的垃圾桶。
他拿著用牛皮紙包好的畫,繼續閑逛。
不遠處隻見薑迪喊,‘‘傻子,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夏博佑走過來,看到顧南晨拿著一個黃油紙包,不懷好意地奪過來,要拆開,他連忙拉住,‘‘胖子,不是吃的,是油畫。’’
‘‘你可真配的上‘傻子’這個雅號啊,那些神經病賣的畫又難看又貴!’’薑迪沒想到他會浪費錢在所謂的藝術品上,在他的印象中顧南晨的零花錢沒斷過,但基本上就是請他們吃大排檔,玩電玩,或是替球隊買可樂,他的愛好單一,除了籃球就是口琴。
本想給兩個好兄弟分享剛才的所見,但想到他們一定沒興趣便轉換話題,‘‘你們買的什麼禮物?羅芳溪可不是普通女生,呆頭呆腦的,愛念書也愛哭。’’
薑迪聽了,立馬提高嗓門,‘‘傻子,怎麼能背地裏講女生壞話。’’
‘‘他對羅芳溪動心了。’’夏博佑給顧南晨遞眼色。
顧南晨拿畫的手不由自主的滑了一下,方才被神秘小畫家激起的好奇心頃刻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像無節製喝可樂後的胃酸般難受感覺。
一直以來,以為默然的一片景色居然也有別人發現時,失落難受絲絲縷縷又浩浩蕩蕩如潮水將他擊打淹沒,原來她的舉手投足不隻是他一個人靜靜看著。
“芳溪是我喜歡的女孩,而且她也會喜歡我。’’
夏博佑隱隱看出了顧南晨的異常表現,他想起了那件事。
禮拜五,丁晴替芳溪約下薑迪他們,禮拜六下午五點在馬津灣見麵。
回到家,天色漸晚,芳溪和丁晴在房間拆禮物。丁晴準備的許願瓶,瓶裏的每一顆星星裏麵都是寫給芳溪的祝福;薑迪準備了兩份,一份是在夜市買的手工項鏈,後來想起她喜歡的格斯,又去漫畫店買下一係列的《劍風傳奇》;夏博佑準備的是兩盒無印良品的磁帶;顧南晨準備的是一幅油畫;黃兆蘭準備的是她家售賣的衣服……
芳溪和丁晴睡下,月光傾斜,籠罩夜的深沉。身處和平年代,可以安心吃飯、念書、和親人生活,和朋友玩鬧,小時候總聽說曾經的歲月不堪回首,如今要懂得珍惜。她們一起躺在小小的床上,講著彼此的故事,迷迷糊糊睡著了。
馬津灣是裴桐的後花園,清澈海水能讓人在一瞬間忘記所有憂愁。那些純藍透過雲彩,綠的抽離靈魂。
在這樣可貴的風景區,裴桐的政府合理規建了夜宵街和獨具風格的民宿。一路風和海,一夏綠與礁石就是每一個見識過它輕盈時光的人拚湊出的所有感官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