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知道並且慶幸我沒能考上大學,我的大多同窗們在幾年後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或者富足或者平淡,但這些大多源於自身的能力和知識,而並非學校得來的規矩和心態。縱使我沒能按照我的想法在漢中畢業,但複雜的環境讓我磨礪了在之後的人生中難以舍棄的知識和與人的交流方式。那些循規蹈矩從學校畢業之後的人,還在苦於生計困難。某次我和孫小滿聊天的時候,他給我指出,他周圍的環境讓人變得慵懶和依賴,大多數高校的規矩和進程隻把人的心智抹平,人們變得易於追求新鮮和對網絡或者人際關係的依附,很多人因此成了附著在生活的蜱蟲,陰暗並容易受到傷害,如此脆弱。
孫小滿說,這是教育的悲哀?還是社會孕育出的國人的無助?一切都無從考究。我隻能想,是我們自己滋生了病症,被大千世界剝離掉靈魂,隻剩下軀殼在漠視呻吟,並因此變得浮躁不安,難以控製。
而現在,我無心顧及於此,我期盼能在漢中有清鮮全新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在那裏奮發圖強,學到能讓我紮根於世的知識。在那裏和周萌分手,我們注定了要分開,她去了我們生活的最北邊,而我在即將南下。我會找到一個能伴我走過的姑娘,有一群可以肆無忌憚的夥伴,度過這一段未知的生活。我盡可以把這些都當成風景過往,因為我的心思已經被之前楊曉剛那些人填的嚴絲合縫,離開他們,剩下的便是永無止境的思念。但我漸漸才知道,人是最容易肯定和否決自己的,無論正確與否。
我們穿越過橫跨縣界的秦嶺,最終到達漢中某個小鎮停下。那個小鎮叫做褒河鎮,算是個山清水秀的清靜之地。小鎮和我呆過的蘇坊一樣,並不繁華,鎮中的小廣場上用不知是什麼材料的金屬塑造了一個古代女人,那個女人是古時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根源,那個女人是褒姒。
我想我真該慶賀,在念書時候的那次逃亡中我去過貂蟬的故鄉,現在又來到褒姒的故鄉,兩位都曾傾國傾城,並且載入史冊,可惜無緣相會。
帶我們來熟悉環境的人是我們曾經的某個同窗,叫做徐洋。他之所以對我們如此熱情,是因為我們那時並不知情的學校規矩。徐洋給我們透露,學校有製度,為了擴大生源,在校的學生如果在來年開學的時候招到一個學生便有幾百塊錢的分成獎勵,他算了一下,我們這次來的幾個人可以夠他賺到兩三千,可謂是豐厚異常。
街上除了一個褒姒的金屬塑像便沒什麼吸引人的景致,我們一群人並排散在街上行走,陣勢好大,引得其他行人紛紛側目。
徐洋現在領頭,倒退走在我們的最前邊,給我們講述著在這裏的趣事。我看了看他,他是我們的中學同學,幾年不見他倒是變化很多。那時候他在我們眼中是個邋遢至極的楞頭小夥,整日碰頭汙垢,髒的可怕。最有印象的是他當年的坐騎,一個破舊的飛鴿自行車。那輛車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它不光全身已經掉光了漆,而且沒有坐墊,我們都驚奇坐墊那部分隻剩下光禿禿的一根鐵管的時候他依然會騎得風生水起,所以一直關注。直到某天馬健不可思議的告訴我,這家夥出人意料的找到一個破爛一樣的摩托車頭盔套在上麵權當坐墊,真是厲害。後來我們把那個頭盔私下裏藏起來,他又找到幾件衣服綁在上麵,舒服的不行。依舊在學校和家中行駛的不亦樂乎。這情景想起來都會讓人忍俊不禁,但這家夥現在已經不能同日而語。他穿的很周正,簡直可以用光鮮來形容,並且套上了程亮的皮鞋,仿佛暴發戶。
他在隊伍的前麵對著我們退步走著,說著有關這裏的話題。
“這裏的人大部分都很自私,可能我用詞不準確,或者是太自閉。對,就是自閉,你看在我們那邊,街上走的大部分都是三五成群,你們瞧瞧這裏,結伴的最多也就兩個人。”他說著,拿出一盒好煙給大家分。
我們接過煙,都點著頭表示同意。的確,在我們環顧的周圍,人們大多如他所說,三三兩兩並不成群。
徐洋說:“我這煙怎麼樣?就是為了接你們特意買的。還有,這裏的人說本地話都特難聽,不信你聽聽。吃飯麼,一般都是早上熱麵皮,中午麵啦米飯啦之類的,還難吃。他們還吃用玉米做的饅頭,黃亮亮的跟感冒時候你擤鼻擤出來的粘稠鼻涕差不多,惡心的很。我吃過一次,甜的發膩。”
我們聽著,其中某個人發出評論說這樣的話有點惡心。徐洋笑了笑,然後給我們接著介紹其他景致。
馬健在之前給我說的石門棧道在這條街的盡頭,我們之後過了段日子才去。我們在街上可謂是無所事事的轉了半天,聽徐洋給我們講了本地的風土人情,便打道回府。
這對我來說,是個全新的地方,一切從新開始。但我並未因此而激動,我之後的某個朋友告訴我,先習慣,後改變。不管怎樣,這是另外的一個時空。